冰冷的空气几乎凝固在肺腑里,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刀刃刮过般的痛楚。
林浔蜷缩在单薄的病榻上,那撕裂神魂的前世画卷仍在脑中呼啸盘旋,
冷汗浸透的里衣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营外骤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夹杂着兵戈相击的铿锵声和兴奋的叫嚷。
“王军大捷!都督神勇!”
“胜了!我们胜了!”
嘈杂的声浪如同滚雷,轰然劈开了笼罩林浔的死亡寂静。
她涣散的眼瞳猛地收缩,转向营帐门帘的方向。
捷报……王军……都督……是他!是他回来了!
她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眼角的泪水甚至来不及干涸,她就那么流着泪,猛地掀开被褥。
光裸的双脚瞬间踩上冰冷坚硬的地面,她甚至忘了自己还在病中,忘了高烧后身体的极度虚弱,忘了那身被冷汗浸透的里衣根本不足以抵挡初冬的寒风。
她只想看到他,立刻,马上,确认他还活着,确认那份真实的带着体温的触感就在眼前。
瘦弱的身影踉跄着冲出伤兵营的营帐。
刺骨的寒风如同最无情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单薄的身躯上,裹挟着战场上特有的尘土与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吹得她长发乱舞,衣袂翻飞。
可林浔感觉不到冷。
她所有的神志,都牢牢锁在了那个刚刚踏入营区中央的高大身影上。
肖珏。
他正立于一片喧嚣的胜利氛围之中。
乌黑如墨的发丝束在顶冠之下,几缕散落在沾着尘土与暗红血渍的额角。
玄铁般的战甲在冬日稀疏的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肩披的大氅在寒风中猎猎翻卷。
他正抬眸对着围拢过来的、欢呼雀跃的将士们低声说着什么。
那冷峻的侧脸轮廓线条分明,依旧是拒人千里的疏离,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大战之后的疲惫,以及不容置疑的威仪。
他还活着,他就在那里,真实地、鲜活地站在那。
失而复得的剧烈情绪,让她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先于思维,跌跌撞撞地向他奔去。
病弱让她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几次都险些被地上的碎石或是遗落的兵器绊倒。
她跑得很急,很慌乱,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残余的力气。
寒风似乎要将她单薄的身体冻僵,可她眼中只有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耳边是血液沸腾般轰鸣的心跳和自己粗重破碎的喘息。
肖珏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周围的异动。
他原本侧身对着伤兵营的方向,对将士们的指示还未说完,倏地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紧紧锁定了自己。
他下意识地蹙眉,侧首循着那道目光望去——
瞳孔猛地一缩。
怎么会是她?
那奔跑而来的身影如此单薄,如此踉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未束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嘴唇因干裂和寒冷呈现出不祥的青紫色,身上只穿着那件单薄潮湿的里衣,赤裸的双足沾满了污黑冰凉的泥土……而她眼中翻涌的泪水,与那深不见底的悲恸,瞬间刺中了他。
她怎么了?为什么这副样子跑出来?为什么会出现在伤病营?为何…为何哭得如此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