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穹顶漏下模拟的星光,宋砚舟的手指抚过全息投影的猎户座星云。
五年了,展厅里的星图更新了三次,可他还能背出当年和许南星争吵时,投影仪光束扫过的每一寸墙面。那些争论的碎片,像顽固的陨石坑,深深嵌在记忆里。
展厅角落突然传来脚步声,下意识挺直脊背。当他转身,正看见许南星站在「系外行星探索」展区前,指尖悬在悬浮的暗红色星球模型上。那抹白色西装的轮廓,和记忆里实验室白大褂的身影渐渐重叠。
许南星"这颗超新星残骸的射电图像,根本不符合脉冲星模型。"
记忆突然翻涌,当年的许南星把论文摔在操作台上,
许南星"你坚持的观测数据,说不定是设备故障!"
宋砚舟攥紧手里的观测报告,纸页边缘在掌心压出褶皱:
宋砚舟“二十米射电望远镜的数据会出错?那我们又何必守着这堆仪器?”
窗外的雷雨突然炸响,惊雷劈开两人涨红的脸,也劈开那张用荧光笔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巡天计划图。那时他们多年轻啊,年轻到以为真理只能握在自己手中。
此刻展厅突然暗下来,新展品启动的提示音让宋砚舟转身。悬浮在空中的,是颗表面布满沟壑的系外行星,暗红色的云层下,液态甲烷海洋翻涌着诡异的光。
展厅的脚步声打断回忆。宋砚舟转身时,正看见许南星站在宋砚舟后面。那人穿着剪裁考究的白色西装,腕间的机械表泛着冷光,还是和从前一样。
许南星“需要补充说明,这颗行星的大气成分......”
熟悉的声音带着五年海外经历浸染的沉稳,却在瞥见宋砚舟的工牌时,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许南星"宋研究员,还在用老派的观测法?"
宋砚舟摸出口袋里磨旧的星图残片,那是他们争吵时被撕成两半的巡天计划。
宋砚舟“你当年说的设备校准问题......”
他喉结滚动,想起天行观测站刺骨的寒风,独自反复校验数据到黎明的孤寂,
宋砚舟“确实存在于厘米波段。但脉冲星模型在分米波段......”
许南星“能完美拟合。”
许南星接话,从衣袋里抽出泛黄的论文。宋砚舟一眼就认出那是当年被自己拍在桌上的那篇,被雨水洇湿的边角上,当年的批注旁又添了密密麻麻的新笔记,
许南星"我在A大做星际尘埃研究时,发现了干扰源。"
穹顶的模拟星**然变换,银河化作液态银流淌在他们头顶。宋砚舟注意到许南星摘下眼镜擦拭的动作——和五年前争吵到太阳穴青筋暴起时如出一辙。展厅背景音切换成真实的深空探测电波,遥远星系传来的电磁信号混着电流杂音,像时光深处传来的叹息。
宋砚舟看见许南星眼底的倒影,和五年前争吵时一样明亮,却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柔和。
许南星“我们都钻进了牛角尖。”
许南星将论文轻轻放在交互展台上,全息投影的星尘落在他手背,
许南星"其实我们都只对了一半。"
许南星的指尖划过行星表面,全息投影的光晕在他脸上流转,
许南星"或许真正的宇宙,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模型。"
他转头看向宋砚舟,目光里带着几分调侃,
许南星"就像当年,你非要用光学望远镜,我偏执着射电波段......"
宋砚舟"结果答案藏在两种观测的交叉点。"
宋砚舟笑出声,五年的执念突然烟消云散。展厅的背景音适时切换成深空探测的真实录音,遥远星系的电磁信号化作细微的嗡鸣,像一首跨越时空的和解曲。
全息投影的星尘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像极了五年前那个雨夜,被撕碎的巡天计划草图里,未曾落下的最后一笔。五年间那些熬红的眼眶、攥紧的拳头,突然都化作展厅穹顶的星光,温柔又释然。
展台上的系外行星模型突然自转,暗红色云层下的液态甲烷海洋泛起涟漪,映出两人渐渐靠近的倒影。
而此刻,在这方模拟的星空下,新的星轨正在悄然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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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超爱这篇,简直就是超常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