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顿时在狭窄的墓道里夺命狂奔,仿佛身后有什么牛鬼蛇神,稍微停顿就会被砍成臊子。
哈哈,并非仿佛。
跑出一段距离,张日山手上的劲儿不仅没减反而还加大了。把她勒死得了,说不定粽子吃了她能放过他们。
不对,把这么个东西给粽子吃万一粽子认为他们在侮辱它呢!
“副!咳咳……副官!松松松!要死了咳咳咳…”
柳青穗一边被拽着跑,一边被勒的差点嘎,一边努力还在回想那个倒霉咒语。期盼能灵光一闪。
然而还是没想起来,柳青穗气得骂骂咧咧“老不死的!搞那么复杂的咒语谁能想起来啊!你自己念的时候不会他娘的舌头打结吗!服了,还不如直接动手来得痛快。”
说罢,她猛地刹住脚步,将身子一扭,挣开了张日山的桎梏。转身竟朝着追上来的血粽子反冲回去!
“柳青穗!” 张启山惊呼,眼里的惊恐渐渐变成了茫然,再到……不可置信。
只见柳青穗眼神一凛,身法快如鬼魅,侧身躲过血粽子利爪的扑击,手中沧澜剑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你吼撒子嘛吼!长得高了不起迈?你龟儿子个愣头青,吃老子一棍!(剑)”
“唰啦”一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那凶悍的血粽子竟被她一剑从中劈开。
此时的齐铁嘴沉默了
“我没得罪过她吧…”
此时的小副官也沉默了
完了,我得罪过她。
还不止一次。
那被劈成两半的粽子,还挣扎着伸出手想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哦呦还来?来嘛!手来手断脚来脚断脑壳来了稀巴烂!打到你外婆把你抱起跑!我看你娃儿还嚎不嚎!”
紧接着又是数道剑光闪过,粽子瞬间被砍成了满地碎块,腥臭的黑血和碎肉溅得到处都是,尤其那个想凑热闹所以挤到前面的齐铁嘴,道袍下摆沾上了一片。
柳青穗轻松挽了个剑花,嘴里还叼着那根狗尾巴草,抬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危机解除,可累死道爷了。歇会儿歇会儿,刚那块是不是有个水潭来着。”
她说完,也不等别人回答,自顾自走到旁边一处渗水的石壁下,撩起一点水洗了洗手,洗了把脸。
确保手上干净了之后,柳青穗席地而坐,从怀里掏出一个隔夜的烧饼。指尖夹着一张符纸轻轻一抖,符纸燃起火焰,她拿着烧饼略烤了烤,张嘴就是一大口,嚼得嘎嘣脆,咽下去。接着又来一口,继续嚼嚼嚼,咽。
周围人目光复杂地盯着她,而她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有多诡异,还以为他们也想吃,犹豫了一下,很大方地掰了一半递向张启山
“来一块吗佛爷?”
张启山看着那令人毫无食欲的烤烧饼,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婉拒道:“……多谢柳先生,其实我们带了干粮。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吧。”
柳青穗也不勉强,毫不介意的收回手将烧饼塞进了嘴里
“不必了,我不要干粮,我就乐意吃烧饼。再说不吃多浪费,张副官花钱买的。”
柳青穗三两口吃完了烧饼,噎得直捶胸。第二次见到这幅样子,陈皮翻了个白眼,解下水囊扔了过去。柳青穗急忙打开,仰头狂饮。
“呼……差点死了……”
“一代道长,没死在血粽子手里反倒被烧饼噎死,有点意思。”
柳青穗瞥了陈皮一眼
“少管我。”
陈皮偏不遂她意,还挨着柳青穗坐下
“我说你到底是哪里人,说话怎么一会儿四川口音一会儿苏州口音?”
“你这剑挺厉害啊,借我使使”
“水囊给你了,记得买个新的还我”
陈皮悄悄看了二月红一眼,开口道“师父,那伤药要不回头我给她送去吧。”
“你怎么还说这事儿呢?不需要,哪有那么金贵,两三天就好了。”
陈皮嗤笑一声“你这破了相还不上药,到时候那帮姑娘小姐还能乐意捧着你?”
“不要以貌取人,我相信她们爱的是我的才华。”
“行,打个赌,敢不敢。”
柳青穗一听,顿时来劲儿了。
“谁怕谁啊,赌什么。”
陈皮的眸光慢悠悠的在柳青穗的脸上,身上,每一寸流转。
“我要是赢了,你下回用四川话说书。”
“可以。”柳青穗一口应下,琢磨自己赌啥的时候,余光瞥到了坐在一旁休息的二月红。
“你要是输了,你跟二爷学折子戏唱给我听。”
陈皮沉默了一会儿,咬咬牙
“行!”
赌注成立,那边张启山起身道“休整够了,该走了。早些出去。”
柳青穗看了眼自己青一块红一块的衣服,为难的挠了挠头
“我这么出去不得把人吓死啊。”
她目光扫过同行的几人,最后定格在背着个大包袱,看起来装备最齐全的齐铁嘴身上。
青穗一笑,生死难料。
“八爷,商量个事儿,你背的东西挺多的,有带多余的衣服吧?借我一件穿穿?”
齐铁嘴立刻护住自己的包袱:“什么?没有!我就这一身!”
柳青穗啧了一声,上手就要扒他衣服“那把你这件衣服给我穿穿,别小气吧啦的,大男人那么婆婆妈妈的做什么!哎,你那个眼镜儿也挺好玩,也借我戴戴!”
“柳青穗你耍流氓啊你!强盗!那是我的眼镜!不能给你!” 齐铁嘴吓得哇哇大叫,两人顿时扭作一团。
“佛爷!二爷!副官!救救我啊!”
三人看着被柳青穗压在地上扒衣服的齐铁嘴,投去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柳青穗穿着齐铁嘴的长衫,戴上小圆黑框眼镜,只觉得自己焕然一新,心情格外的好。虽然和她的两个职业都不沾边,这身衣服在齐铁嘴身上就像个算命的,在她身上怎么就……
“哪儿来的江湖骗子。”
“陈皮你说话真伤人。”
从墓里出来,天色已晚。张启山做东,请众人到长沙城里最好的酒楼吃饭压惊。
席间,柳青穗听着张启山讲述了他如何来到长沙,如何站稳脚跟,又如何成为九门提督的往事,虎牙咬着新找的狗尾巴草,半开玩笑似的道
“佛爷,照你这说法,要是以后我够厉害,对长沙城贡献够大,能不能也混个‘柳十爷’当当?”
张启山还未回答,旁边的张日山已经嗤笑出声:“你想得倒美,九门怎么会有第十人。除非你真有捉妖救人,只手通三界的本事。”
柳青穗本就是随口一说,她骨子里还是觉得一个人无牵无挂更自在,可是既然张日山这么开口。
“是么…”
柳青穗手一松,茶盖落碗,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若我真能捉妖救人,只手通三界,我就能混个‘柳十爷’玩玩儿?”
张启山微微一顿,他从柳青穗那漫不经心的神情中,看出了几分认真,还有一丝野心。
张日山是说说而已,但柳青穗却并非听听算了。
这幅正经的模样,维持了不过三秒,柳青穗身子一摊趴在了桌上
“小——副——官——你当我是许愿池的王八吗,这世道哪儿会有妖,要是我能通三界,我们那道观都得供我。”
柳青穗说完,还曲起胳膊肘给了张日山一记肘击。
“再说我就说说,你较什么真啊?真不可爱。副官,你这样没有女孩子喜欢的,多学学小爷我,知道不?”
“你!”
“哎呀!副官要打人啦!佛爷救命啊!”
或许是因为有柳青穗这个活宝(显眼包),包厢里的气氛一直都轻松欢快。直到吃饱喝足,柳青穗心满意足地摸了把嘴,起身告辞
“多谢佛爷款待啦,有空多来半日闲坐坐”
柳青穗说完就走,毫不犹豫。齐铁嘴跟在她后面喋喋不休
“哎你还想穿哪儿去!还我衣服!还我眼镜!”
“我喝醉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走出酒楼,在街上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相中了一个看起来干净又避风的桥洞,径直走过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裹紧齐铁嘴的外衫,躺下就睡。
齐铁嘴气的跺脚,回头看向酒楼包厢的窗户。
“佛爷!管管她啊!”
张启山望着桥洞方向,目光深邃,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可管不了,你若实在气愤,写封信寄到玄妙观去,保证不出三日,阚道长就追着她揍了。”
齐铁嘴闻言,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只要你能承受得住柳青穗的秋后算账。”
张启山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身后的副官,小副官瞬间又想起了那个手臂抡出火星子的下午。
“……”
“她可是个记仇的家伙。”
齐铁嘴叹了口气,愤懑的看了一眼桥洞下睡得正香的柳青穗。最后冲她狠狠做了个鬼脸(并没有什么用)转身走了
罢了罢了,今日算他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