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练习本真干净。”
下午放学,裴衡来班里找他,一中刚刚经历了一次大型联考。所以也就放了学生一个晚自习的假。裴衡随手拿起桌上干净整洁的笔记本。
沈晦慢吞吞地拿起书包,抬头看了一眼,拽走裴衡手中的东西。
练习本确实很干净,几乎是全新的,只有封皮上龙飞凤舞的沈晦二字表明尚在使用中。
他垂眼扫过页尾明显的折痕,意味不明地哂笑了声。
顺着人流,他们混在人群中没被司机发现。
裴衡啧了一声,“做你家司机还挺清闲的。”
沈晦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路过一家花店时,沈晦停下脚步。
“你先走吧。”
裴衡点点头,他或许知道沈晦的事,没多问。
街边几乎没什么行人,被雨淋湿的深灰色水泥墙也显得比平时更为深重、暗淡。花店的装饰很朴素,标牌上明晃晃地写了个“花。”
“你好,要一束茉莉。”
“请稍等。”
男员工手脚麻利地扯出几张彩纸将花包装好递给他。
顺着花店往前走,拐了几个弯就到了一处墓地,沈晦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其中的两座。
灰扑扑的石碑上刻着苗月华,上面贴着的黑白照片女人在温温柔柔地笑,依稀可见当年风采。
旁边还有一个小墓碑,一张孩童的脸也贴在上面,沈晦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汽车小玩具放在上面。
少年弯着腰将花放到墓碑前,也不说话。伫立在两座墓碑中间,静静地站了会儿。
“妈妈,我过得很好。”
“回来了?”客厅里灯火通明,沈让端坐在
主座位上,看起来似乎是特意等他回来的。
沈晦低低地嗯了一声。
“去哪呢?”
沈晦凝视了他半晌,讽刺地笑道,“你不是都知道吗?”
不可否认,沈让长着一张英俊脸庞,浓密的黑发梳理得整齐利落,眼镜深邃而锐利。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可周身的气质是岁月积久沉淀下来的。
半夜,沈晦被噩梦惊醒,他猛地坐起,屋内窗帘拉着分不清白天黑夜,放在床头的计时表静静地显示出3:05。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复又靠在床头上,额头沁出些许薄汗。沈晦有入睡障碍,每到雨夜他总是被同一个梦惊醒,梦里的主角也从未换过。
他,母亲和弟弟。
醒是醒了,可眼前,耳边总弥漫着血腥味,和警笛声。
那是一场车祸,只有他活了下来。
时间像绑了秤砣一样沉重缓慢,沈晦爬起来做了几套物理题,仍旧毫无睡意。
剩下的时间,他便发呆,盯着桌上的作业本,有物理的,英语,生物……在一众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的作业本中,只有英语作业本看起来格外干净。
除了沈晦从来没有写过作业之外,还有其他人的功劳。
莫名地,沈晦想起那两个小小的梨涡,和甜甜的笑。
”多管闲事。”他轻笑一声,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半夜邱意浓连打了好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