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度错位（回忆）

教导主任查完最后一轮寝室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学生们晚上十点半下自习回到寝室稍微洗漱一下，十一点就准时熄灯了，本来高三学习就很累，学校也不提倡回寝室后再学习，所以对住宿生严格一些。

远处宿舍楼陆续熄灯，云层吞没了最后几颗星子。

“穆医生，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穆砚青和主任查完寝出了寝室楼，其实今天不是他值班，因为约定了晚上带穆予安去看流星雨，所以换了班，但是现在……望着天上的那点星光若有所思，“嗯，主任也早点休息。”貌似看流星雨的事要泡汤了。

穆砚青的白大褂口袋里还揣着半包苏打饼干。因为穆予安每天早上都不好好吃饭，所以他就带着饼干或枇杷糖，防止他低血糖。顶楼铁门生锈的锁链发出细碎声响，阴影里的少年用手电筒晃了一下，卫衣兜帽上沾着星点火光——是不太明显的月亮洒下来的一点亮光，但是却能够看清少年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天真纯洁。

等到主任彻底走远，他才走近少年"不是说看仙女座流星雨吗？"穆予安把天文望远镜往旁边推了推，塑料包装袋在水泥地上擦出沙沙声。穆砚青看着少年激动的样子，不忍心打击他，“嗯，我调整一下角度”他摸摸少年的头发，将望远镜往里边移了下，然后开始调整角度。

穆予安看他认真的摆弄，抬头看了下星空，眼里晕上了一层水雾，像是梅雨季节被雨打落下来的树叶蒙着一层朦胧，但是很快又换回了刚才的样子，穆砚青没注意。

他本来是想借着今天的仙女座流星雨告白的，但是很不巧，在手机上查了之后，才发现今天没有流星雨，他握紧口袋里的锡纸条，手心浸出了汗，他有点紧张。

穆砚青刚要开口，天台底下突然传来保安的脚步声。穆予安猛地抓住他手腕往水箱后躲，黑暗中苏打饼干的咸香与对方校服上的薰衣草柔顺剂混成奇异的气息，混合着水箱的水锈味，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好难闻……”

话没说完就被捂住嘴，穆砚青温热的掌心贴着他冰凉的唇线，底下保安拿手电筒向上扫了几下，没发现什么就离开了。

他们贴的极近，穆砚青的手还拦在对方的腰上，穆予安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软软的盯着他，盯进了他的心里，他也许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可他却有点想退场。

突然的喊声打乱了他们的思绪，是有学生还在校园里乱转，又被保安给撵了回去。

“咳咳～角度我调好了，看看能不能看到流星雨”他几乎是逃似的避开了穆予安的对视，透过望远镜什么都没看到，稍微松了口气，他感觉到对方蹲在了自己旁边，没有去看他。

穆予安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穆砚青，你应该知道的吧，我对你……”看着渐渐变的雾蒙蒙的天空，虽然现在大晚上的本来就是黑漆漆的，但是就连那点星光也不见了。

“阿予，你还小，有些事情你可能还没有理清楚”他看着他，摸着他的耳垂，细心的教导他，其实他就是自欺欺人，十七岁的少年，会分不清亲情和爱情吗？他只是想在刻度错位之前，想试试能不能尽量让它保持规整。

“首先，你现在不适合说这些东西，高三就应该好好备考，其他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其次，退一万步讲，我是你亲舅舅，大你八岁，不说别的，就性别而言，都可能会被流言蜚语淹没”

穆予安还是静静的靠着他，俩人都没有动，他感觉到了少年落下的泪，烫的他心疼。他托起少年的脸，替少年抹去眼泪，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温柔又美好，“等到下一次仙女座流星雨到来的时候，我会遵守我们的约定。”

不一会，天上就下起了雨，他带少年回了自己的宿舍，少年趁自己假睡后在他的无名指上缠上了那个被他握的发热的锡纸条，上面还存留着少年的温度，灼伤了他的神经，就像那时彼此错乱了的呼吸。

那天晚上，两人几乎都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