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把最后一个纸箱摔进后备箱时，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梧桐树上的灰喜鹊
她盯着后视镜里车队基地褪色的logo，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泛白。
手机在仪表台上震动第七次时，她终于按下接听键。
"林小姐，您父亲交代过这间公寓......"
"知道了。"她猛打方向盘，红色跑车在砂石路上划出半圆弧线
"现在就去看那该死的房子。"
市中心CBD的玻璃幕墙折射着初夏的骄阳
当28层的指纹锁发出错误提示音时，林夕闻到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第十次尝试失败后，物业经理擦着汗小跑过来："林小姐，您父亲上周刚让人换了智能锁......"
推开门那刻，林夕终于明白父亲坚持要她搬离车队宿舍的真正原因
两百平的复式公寓里，整面落地窗前立着三米高的猫爬架。淡紫色地毯上散落着羽毛逗猫棒，开放式厨房的吧台上摆着六个不同形状的自动喂食器
"这是......我的房子？"
"准确地说，是令尊为林雪小姐准备的猫房。"物业经理递来平板电脑
"过去两年共有六位家政人员负责照料十五只布偶猫，直到上周......"
林夕倒退两步撞上玄关的猫砂柜。松木猫砂簌簌洒落，在她马丁靴边堆成小小的沙丘
落地窗外，陆家嘴的霓虹开始次第亮起，衬得满屋自动饮水机闪烁的蓝光格外刺眼。
"现在这些猫呢？"
"林雪小姐今早派人接走了。"经理滑动屏幕，"不过还有只三花猫躲在......"
"喵——"
黑色书包突然从沙发背后飞出来
林夕条件反射地抬腿，运动鞋精准抵住书包带。书包翻倒的瞬间，一团橘白相间的毛球滚到她脚边。
"这是我的猫。"
清冽的男声混着薄荷气息漫过来
林夕抬头，看见抱着三花猫的男生倚在消防通道门口。他穿着深蓝色连体工装裤，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像是美术学院里的大卫雕像
"程先生？"经理如释重负
"这位是业主林小姐，关于房屋使用问题......"
"我知道。"
男生挠着猫咪下巴，三花猫发出呼噜声
"从她摔门的声音判断，应该刚经历了职业生涯第三次重大挫折——第一次是十六岁青训赛爆缸，第二次是两年前刹车失灵，这次......"
他歪头打量林夕泛红的眼眶
"车队解散？"
林夕抄起手边的逗猫棒掷过去
孔雀羽毛擦过程野额角时，他怀里的三花猫突然炸毛跃起，精准叼住羽毛柄。
“反应速度0.3秒，比某些车手的起步反应快。"
男生轻笑
"经理的手机突然响起
"什么？B2停车场水管爆了？我这就......"
他仓皇退场的身影被电梯门吞没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喊："程先生是家政系高材生！你们好好聊！"
暮色透过落地窗泼进来，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划出暖金色的楚河汉界。
程野弯腰捡起逗猫棒，三花猫亦步亦趋跟着他，尾巴尖勾住他工装裤的背带。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他从工具包掏出平板电脑
"方案A，支付过去两年房屋占用费折合租金四十八万七千元。方案B......"
指尖划过屏幕，跳出一份《家政服务抵扣协议》,"允许我继续住在这里照顾流浪猫，直到你找到新房客。"
林夕的视线在数字后四个零和男生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间游移
她想起银行卡余额，想起车队账户最后弹出的冻结通知，想起半小时前父亲秘书发来的消息
"林总说既然你坚持玩赛车，就该学会自己解决生活问题。"
三花猫突然跳上中岛台，打翻了玻璃水碗
程野转身取抹布时，林夕瞥见他平板上的课程表：《高级衣物护理》《现代厨具深度清洁》《宠物行为心理学》......最新日程显示今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照护》选修课。
"你修几份工？"
"目前五份。"他擦拭水渍的手指修长灵活
"足够支付你这间屋子的物业费。"
窗外传来悠远的轮渡汽笛
林夕解开赛车外套扔在爬满猫抓痕的真皮沙发上，金属拉链碰撞声惊醒了角落的扫地机器人
蓝光闪烁的机器碾过满地狼藉，在猫砂堆前困惑地转圈。
"成交。"她扯过程野的平板电脑签下电子签名"
但我要增加条款——每日早餐不含乳制品，晚餐热量控制在500大卡，还有......"笔尖悬停在补充条款栏，"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程野抱起蹭他裤脚的三花猫
"恐怕要违约了，雇主小姐。"他举起猫咪前爪指向天花板，"你的主卧在楼上，而我的房间......目光移向客厅改造的玻璃猫房，在你每天必经之路。"
扫地机器人突然发出故障警报，撞翻了立在墙角的金色奖杯
2019年亚洲GT系列赛冠军奖杯滚到林夕脚边，底座刻着的"Lin Xi"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她抬脚把奖杯踢进沙发底下，转身走向螺旋楼梯。
"给你十分钟处理这些垃圾。"
"更正一下，"程野的声音混着拆猫粮袋的窸窣声"
是给你十分钟冷静。热水器预设温度45度，浴巾在烘干架上，还有......"他顿了顿
"摔东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世界冠军。"
林夕僵在楼梯第四阶
暮色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切过程野正在调试的智能猫窝
当二楼传来重重的摔门声时，男生打开笔记本电脑
窗外，黄浦江的游轮拉响汽笛，惊飞了黏在玻璃幕墙上的蜻蜓
笔记本里最近一条视频标注着：5月17日18:23，上海国际赛车场P房，林夕与车队经理争执，关键词：引擎研发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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