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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阳阴变

云衢破

暮色四合,灵云村被一层神秘的静谧所笼罩。章巘在村里四处搜寻,眉头紧锁,满心疑惑。

一无所获的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河边。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可他无心欣赏。他站在岸边,望着河水,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就在转身的瞬间,眼前黑影一闪,一个黑衣人猛地从前面冲过来,狠狠推在他胸口。章巘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不受控制向后倒去,直直穿过河面。

——

新月恰似一枚银钩,匆匆赶着下山的路。不多时,便瞧见一座小小的庙宇,约摸五尺来高 。此庙虽小,却透着古朴韵味,静静隐匿于山林间。

她走近庙宇,只见庙前的香案上,几缕残香还在悠悠冒着细烟,似乎不久前还有人来此祈愿。

她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角,缓缓屈膝跪地,双手交叠,掌心向上,举至额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之礼。

“神啊!保佑我一路平安”

拜完,她拍了拍衣摆上沾染的尘土,抬眼望向愈发暗沉的天色,心中暗忖:“时候不早了,莫要误了下山的时辰。”于是,她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转身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快步而下。山风拂过,吹起她的发丝,一路上,虫鸣与她作伴。

走着走着,新月踏上一条上下折叠的蜿蜒小路,她身处高起的路段,四周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她沉稳的脚步声。

突然,一阵隐隐约约的声响从下方传来,像是有什么重物在地上拖行,又像是树枝刮擦地面的“沙沙”声。新月脚步猛地顿住,神色一凛,迅速捂住腰间佩剑,缓缓俯身朝下望去。

月光如水,洒在下方的道路上,照亮了一个正缓缓移动的身影。她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低声自语:“这......这怎么会是无头尸?”只见那具无头尸动作僵硬又怪异,双臂不自然地摆动,身体歪歪斜斜地前行,可身上的衣物却如新只是有点泥土在上,仿佛不属于这阴森的场景。

刹那间,师父的告诫在她脑海中响起:“养尸之术,逆天而行,稍有差池,邪祟逸出,祸害人间 。” 新月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量:“看来真是养尸人出了纰漏,让这邪物跑了出来。”

“看来历练的第一个劫难是你!”

刹那间,师父教导符咒之术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浮现。“镇邪符可封恶灵,驱煞符能破邪祟……”新月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沓符纸,手指捻起一张镇邪符“乾坤既定,阴阳为凭。邪祟敛迹,归于无形!”口中念念有词,符纸在她指尖微微颤动。

夜幕沉沉,新月站在高处,俯瞰着下方那具无头尸变,深吸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乾坤既定,阴阳为凭。邪祟敛迹,归于无形!”声音坚定有力,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念罢,她身姿矫健,如一只敏捷的夜枭,纵身一跃而下。

落地瞬间,扬起一片尘土。新月稳稳站定,双手迅速结印,目光紧紧锁住无头尸变。此刻,它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原本缓慢拖沓的动作变得急促起来。

它似乎感受到了灭顶之灾,全然没了之前的诡异气势,慌慌张张地想要转身逃窜。

可它本就行动迟缓,此刻更是乱了章法,两条腿像是被灌了铅,跌跌撞撞地往前冲,每一步都带着踉跄,好几次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新月看着无头尸这滑稽又狼狈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想跑?可没那么容易!”说罢,她脚下轻点,如鬼魅般追了上去 ,手中印诀光芒大盛,誓要将这邪祟彻底制服 。

新月见无头尸变慌不择路地逃窜,哪肯放过,脚下生风般迅速追了上去。眨眼间,她便来到无头尸变身后,手中符咒闪烁着微光,猛地朝它贴去。

哪料,这无头尸变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在符咒即将触碰到的瞬间,竟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向前倾倒,恰似一个失控的不倒翁,摇摇晃晃地往前栽去。

新月原本信心满满的表情瞬间凝固,双眼瞪得老大,满是难以置信。她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嘴里忍不住嘟囔:“这又唱的哪出?”整个人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呆立当场。

新月瞅准时机,猛地将符咒朝无头尸变贴去。谁料,这无头尸变反应奇快,像个灵活的不倒翁,“呼”地往前一倒,符咒就这么贴了个空。

新月愣了一瞬,随即不甘示弱,再次冲上前,手上符咒迅速递出。可无头尸变像是掌握了节奏,在符咒临近时,又以诡异角度“嗖”地倾倒,再次让新月扑了个空。

“你不会是个不倒翁精吧...这么能倒”

如此反复,无头尸变每次都在新月贴符的关键时刻,像被无形大手操控的不倒翁般倒下。

新月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汗珠,头发也有些凌乱。她双眼紧盯着无头尸变,咬牙切齿道:“你这邪祟,还挺能折腾,看我怎么抓住你!”

说罢,新月往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口中快速默念口诀:“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随着口诀声落,她怀中剩余的符咒竟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唰”地一下全部飞出。

这些符咒围绕着它飞速旋转起来。它们排列得井然有序,形成一个紧密的圆环,符咒上的符文闪烁着耀眼光芒,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层光幕,将无头尸变困在其中。

无头尸变虽没有头颅,却从脖颈处发出“呜呜”的闷响,像破旧风箱漏气声,在光幕内疯狂挣扎,每次撞击都被光幕反弹回来,如同被困笼中的野兽 。

新月刚要施展法术抽取它的邪气,目光坚定地说道:“你这般吓人,定是不能再放出来危吓人间的。”说着,她手中动作刚起,只见丝丝缕缕的光芒开始在掌心凝聚。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小道姑——且慢,且慢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慌里慌张,一不小心从坡上滑了下来,连滚带爬的。

看他那心急火燎的模样,想必事情极为紧急。紧接着,他连身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拍掉,便忙忙碌碌地朝着新月这边跑了过来。

新月目光一凛,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脚下轻点,如鬼魅般疾冲向无头尸,与此同时,右手迅速从腰间抽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刹那间,符纸闪烁起金色光芒,随着新月一声低喝,“定!”那光芒如闪电般射向无头尸,瞬间将其笼罩 。

无头尸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前一刻还在张牙舞爪,下一秒便僵立在原地。刚刚的阵法已然消失。

“你是谁,为何要阻止我抽了这邪祟”

男人神色慌张,先是拱手作揖,随后恭恭敬敬地开口:“小道姑,此事说来话长,还望您能听我解释。这无头尸是我耗费三年光阴,精心炼制的尸变。平日里,它乖巧听话,任我驱使,就在早上,我还带着它去溪边提水,哪曾想,我不过是回头看了一眼,它就滚落山坡。这之后,我四处找寻,直至半夜才寻到此处。”

男人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走到无头尸身旁,伸手轻轻揭下新月贴的定身符。紧接着,他轻轻拍了拍无头尸的肩膀,嗔怪道:“你这调皮的家伙,可把我害苦了。”令人称奇的是,无头尸像是听懂了他的话,竟微微弯下身子,像是在回应男人的数落。

新月见这无头尸当真如此听话,道:“你……你是养尸人?”她灵光一闪!心中大惊,下意识后退一步,手按剑柄,厉声难道你是阴尸道的?”

胡玄赶忙摆手,一脸焦急:“小道姑你误会了!我并非阴尸道之人,虽说我对养尸之术略知一二,但与他们那等邪道全然不同。” 他轻抚着无头尸,眼中满是疼惜。无头尸也弯弯腰。

“这无头尸本是我机缘巧合之下遇见,当时它的尸身被封印在一处古墓之中,似有冤屈不得解脱。我不忍,便将其带出,以我独特之法温养,并非用那等残忍邪恶的手段。”

新月半信半疑,目光在胡玄与无头尸之间来回游移:“独特之法?这世上养尸之术多为邪法,你让我如何信你?”

胡玄无奈苦笑,说道:“我这养尸之法,旨在化解尸身怨气,助其早日解脱。这些年,我带着它四处奔走,寻求化解之法,从未用它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姑娘若不信,可随我同行一段时日,自会知晓我所言非虚。”

新月心想【这次历练,本就充满未知与挑战,眼前这人与无头尸的情形如此诡异,倒不如看看他究竟耍什么把戏,若真与阴尸道有关,届时再出手也不迟。】于是,她收起警惕的神色,装作不经意地说道:“罢了,看你也不像在说谎,我便与你同行一段。但你莫要忘了自己的承诺,若有任何异动,我定不会姑息。”

胡玄大喜过望,忙不迭点头:“姑娘放心,胡玄必定恪守承诺。” 说罢,他又轻轻拍了拍无头尸,像是在安抚,又似在叮嘱。无头尸顺从地站在一旁,安静得如同常人。

两人一同踏上旅程,一路上,胡玄向新月讲述自己与无头尸的过往。原来,胡玄本是个孤儿,自幼在山林中被一位隐世高人收养。高人离世后,他在一次偶然的探险中,发现了被封印的无头尸。出于怜悯与好奇,他将其解救出来,从此踏上了探寻化解尸怨的道路。

“隐世高人?那你师父尊姓大名?”新月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紧紧盯着胡玄,右手不自觉地摸向剑柄。

胡玄神色一黯,眼中满是敬重与怀念,缓缓说道:“我师父,名号逸尘子 ,他一生痴迷于阴阳术法,云游四海,钻研如何让阴阳两界和谐共处,对世间万物皆怀有悲悯之心。我年幼时,被他于山林中所救,承蒙他收留,才得以在山中长大。”

“逸尘子?”新月眉头紧皱,反复咀嚼这个名字,江湖中却毫无与之相关的记忆,“从未听闻过”

胡玄神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抹怀念,解释道:“家师一心钻研术法,极少涉足江湖纷争,隐于深山潜心修行,不为世人所知也实属正常。”他微微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怅惘,“而且家师也不常在家,云游四方是常事。每每外出,便留我一人在家,让我自行研究那本《尸阳阴变》。”

“尸阳阴变!?”新月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声音都不自觉拔高,“这不是阴尸道当年练的……”

“嘘嘘嘘,”胡玄赶忙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小声,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小道姑,我看您亦是猜到了。”说罢,他微微颔首,神色凝重。

“没错,”胡玄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什么邪恶之物听到,“这就是当年阴尸道四位宗主一起得出的秘籍之术。但家师得到它时,阴尸道已然覆灭,这本秘籍流落世间,不知怎的就到了师父手里。师父说这术法虽被阴尸道用在了邪途,但其中对阴阳、对尸身变化的理解,蕴含着天地至理,若能正确研习,或许能解开生死轮回中的一些奥秘,所以才让我钻研。”

新月眉头紧锁,眼中满是警惕与质疑,手不自觉地按上剑柄:“如此邪门的秘籍,你就不怕走火入魔,重蹈阴尸道的覆辙?”

胡玄急忙摆手,脸上满是焦急:“姑娘,你误会了!我怎会有什么阴谋。实不相瞒,我如今已深陷困境,急需援手。阴尸道余孽一直对《尸阳阴变》虎视眈眈,他们认定我知晓其中所有奥秘,这些年对我穷追不舍。”

他神情恳切,目光真挚地看着新月:“遇到你之前,我已被追杀得几近绝境。见你身怀武艺且正义凛然,才想着或许能与你坦诚相告,携手对抗阴尸道余孽。若我心怀不轨,怎会将这等隐秘轻易说出?”

新月冷哼一声,并未完全相信:“即便如此,这《尸阳阴变》乃阴尸道邪术秘籍,你钻研它本就不妥,又怎能让我轻易相信你?”

胡玄长叹一口气,面露苦涩:“姑娘,我钻研此书并非为了作恶。我想以正道之法化解其中戾气,找到让无头尸安息的办法,也希望能阻止阴尸道余孽借此书重操旧业,危害江湖。”

“为何你偏偏就要无头尸安息?”

——

三年前

某天黄昏,落日熔金,余晖将天空涂抹成一幅斑驳陆离的油彩画。连绵起伏的山峦在暮色中影影绰绰,像是潜伏着的巨兽。胡玄背着一大捆柴火,行走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脚下的枯枝败叶在重压下嘎吱作响,每一步都扬起些许尘土。

“师父都不怎么在家,还天天让我出来捡柴火...”

“柴火都堆一座山了还!”

周围静谧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在山林间呜咽回荡。突然,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唤从身后传来,那声音缥缈又模糊,像极了有人在低低地唤着胡玄的名字。

他浑身一僵,寒毛直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可怖的念头。“荒山野岭的......快走”

【不敢细想,只想赶紧回家,师父说半夜叫你别回头!】加快脚步的同时,心脏也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可慌乱之中,胡玄的脚像是踩进了虚空,下一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他顺着陡峭的山坡一路翻滚,径直坠入了一个漆黑幽深的山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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