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墙纸剥落的楼道里，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却在林深踏进四楼走廊时突然集体熄灭。他摸着潮湿的墙面向前挪动，404室锈蚀的门牌在手机电筒下泛着青苔的幽光。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身后传来痰音浓重的咳嗽声。

"新来的？"佝偻的管理员不知何时出现在转角，怀表链子随着他弓背的姿势垂到地面，"我是张伯。"

林深被老人身上的樟脑味逼退半步，手电筒扫过对方青灰色的指甲，"您...有事？"

"午夜别照镜子。"张伯浑浊的眼球映着手机蓝光，"特别是浴室那面。"

浴室瓷砖上的霉斑在月光下宛如干涸的血迹。林深打开顶灯，发现整面梳妆镜被报纸糊住，泛黄的《申报》日期停留在民国二十六年四月五日。当他撕开一角，镜中突然闪过旗袍下摆的织锦纹路。

"幻觉。"他用力甩头，却瞥见洗手台边缘残留着暗红色甲油。

第一夜异常始于凌晨三点。天花板上传来密集的弹珠跳动声，林深烦躁地用晾衣杆捅了捅吊顶，一粒猩红的珠子突然从缝隙滚落。他俯身捡起时，那东西在指尖化作粘稠的血浆。

手机在这时响起刺耳的警报，地震预警显示震源深度0公里。衣柜门突然自动弹开，民国式样的月白旗袍无风自动，袖口处用金线绣着"白玫瑰"三个小字。

第二天的发现更令人不安。林深在厨房煮泡面时，发现橱柜深处藏着半盒受潮的胭脂，盒盖内侧用簪花小楷写着"四月五日赠爱妻"。当他转身想把证物拍给房东，正对灶台的玻璃窗突然映出个梳飞机头的男人背影。

"谁？！"林深抄起菜刀冲进客厅，老式挂钟的铜摆却在此刻卡住。他这才发现所有钟表都停在四点四十四分，包括手机自动校正的电子时钟。

浴室开始传出水流声。林深握着刀柄慢慢靠近，推开门的瞬间，镜面报纸如雪片纷飞。完整的水银镜面里，穿深紫旗袍的女人正在梳头，翡翠耳坠随着动作轻晃，她的左手腕有道翻卷的伤口。

"别看镜子！"

张伯的暴喝在耳边炸响，林深被拽得踉跄后退。再抬头时镜面已恢复如常，唯有排水口堵着几缕乌黑的长发。老人枯枝般的手死死扣住他肩膀，"你想变成第七个？"

冷汗浸透林深的睡衣。他跟着张伯来到管理员室，供奉台上的黑白照片让他血液凝固——穿旗袍的女人在相框里微笑，胸前挂着"白玫瑰舞厅"的工牌，供桌上的电子蜡烛显示着2023年4月5日。

"她等替身等了八十六年。"张伯掀开租约，甲方签名处是用血写的生辰八字，"每个租客都和你一样，贪便宜、不信邪、手欠。"

林深突然想起搬来时电梯里的寻人启事，那些黑白照片上的面孔，此刻正从管理员室的玻璃窗外缓缓浮现。他们拍打着窗户，在玻璃上留下血手印，无声地重复着口型：

"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