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定了，不许赖账

呼伦贝尔机场的时钟指向下午5点，暮色开始浸染天际。左婧媛和沈橙的手机还躺在口袋里未及开启，对即将掀起的网络风暴浑然不觉。导演组的车准时停在她们面前，车门拉开，走下来的依旧是吴哲晗。只是这一次，沈橙的目光刚对上她，便下意识地错开了——她太清楚自己留给对方的"好差事"是什么了。

就在离开上海前，沈橙把通知悠唐高层和剧场经理"悠唐倒闭及成员移籍"的任务塞给了吴哲晗。可以想象，那些错愕、愤怒和无处安放的白眼，最终都结结实实落在了吴哲晗身上。刚经历完这场精神风暴，她又得马不停蹄赶航班飞抵呼伦贝尔，此刻脸上残留的怨气几乎凝成了实体。

队伍仍是熟悉的组合：热络四人组沈梦瑶、周诗雨、宋昕冉和杨冰怡；新人搭档石竹君和沈橙；以及今天难得没打瞌睡的左婧媛。每个人怀里都塞满了粉丝的接机礼物，沈橙也不例外——她抱着好几个毛茸茸的橙色小玩偶，正想跟着大家往前走，却被吴哲晗伸手拦下。

"节目录制期间，这些不能带。"吴哲晗的语气平板无波，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沈橙的脸。几个工作人员迅速上前，无声地催促她们把应援物放进去。沈橙撇了撇嘴，把怀里的小橙子玩偶一股脑塞进箱子，对着吴哲晗的背影"嘁"了一声。

车子驶向住宿地，那是一个坐落在草原深处的村落式民宿群。沈橙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些——这是裴钰名下的产业。远处起伏的草甸线尽头，隐约是她记忆中的方向：一个马场。那是她和裴钰少年时被"流放"于此的见证。

分配蒙古包时，一个微妙的难题出现了：飞行嘉宾第二天下午才到，意味着今晚得有一个人暂时独住。众人的目光在左婧媛和沈橙之间来回逡巡，心照不宣的笑意浮现在彼此脸上。"那就这么定了！"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默契，左婧媛和沈橙被推到了一起。宋昕冉和杨冰怡一间，周诗雨和沈梦瑶一间，石竹君则需等待那位神秘的中泰来客。

"飞行嘉宾从中泰来，明天下午到。"吴哲晗面无表情地宣布。话音未落，左婧媛和石竹君同时抬起了头，眼神里带着相似的疑问：会是谁？

沈橙没参与猜测。她摸出手机，想看看公司有无急事，屏幕亮起的瞬间，却被微博私信栏里爆炸般涌出的未读消息攫住了目光。点开其中一个对话框，刺眼的字句跳了出来：

【离她远点！别碰瓷左婧媛！】

【带资进组了不起？滚出节目！】

【蹭热度的吸血鬼！】

沈橙指尖微凉。是左婧媛在中泰的CP粉。速度太快了……快得不合常理，她需要答案。

思绪被身旁的动静打断。左婧媛已经一手拉过自己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拽住了沈橙的袖口，拉着她朝分配的蒙古包走去。她侧头望着远处草甸尽头被夕阳镀上金边的马场轮廓，声音轻快："你会骑马吗，沈橙？"她顿了顿，嘴角漾开一丝期待的笑，"我以前在广州学过一点。过几天，我们一起去试试？"

"啊？"沈橙猝不及防，心脏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她看着左婧媛的侧脸，那双眼睛里盛着纯粹的、分享快乐的期待，全然不知此刻围绕她们的汹涌暗流。

"好啊。"沈橙听见自己说。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如果我自作主张，让唐莉佳成了那个飞行嘉宾，你会不会生气？

夕阳的余晖为草原的蒙古包镀上一层金边，内部暖黄的灯光亮起。简单的行李已经归置好，散发着奶茶香气的空气里，沈橙和左婧媛之间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沈橙倚在柔软的毛毡垫子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左婧媛则盘腿坐在矮桌对面，用小银壶将温热的奶茶倒入精致的瓷碗中，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几分困倦未消的眉眼。

"你会骑马吗，沈橙？"左婧媛将其中一碗奶茶推向沈橙，目光却投向蒙古包外远处朦胧的草场轮廓。"我以前在广州那边学过一点。这地方让我想起那种感觉。过几天节目组肯定会安排这个项目，要不要一起去？"

沈橙微微一怔，接过温热的瓷碗。她抬眼，对上左婧媛带着浅浅笑意的目光。

"啊，好啊。"沈橙几乎是下意识地答应。她会骑马吗？当然，而且骑术相当不错，幼年在呼伦贝尔的经历刻在骨子里。

她端起奶茶，浅浅啜饮了一口，醇厚的奶香在舌尖蔓延。内心的计划更加清晰。搞清楚这些流言蜚语的源头，要平息这突如其来的恶意，她需要一个和风暴中心都有关联的"钥匙"——唐莉佳，无疑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放下茶碗的瞬间，沈橙已经做出了决定。手指在屏幕上一个隐秘的联系人分组里滑动，最终找到了莫寒的名字。信息简洁而有力：

「莫寒，紧急。下一期飞行嘉宾务必安排唐莉佳。时间很紧，请即刻协调。」

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只一瞬，点击。邮件飞向戴萌：

「戴总监，本期飞行嘉宾定广芭的唐莉佳，我的决定，不用顾及舆情」

邮件发出，她轻轻舒了口气。

抬起头，正好撞上左婧媛探寻的目光。"怎么了？"左婧媛问道，语气带着点好奇，"粉丝私信很多？"

沈橙迅速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矮桌上："嗯。"她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站起身来，走到蒙古包门口，掀开门帘。

草原夜晚微凉的风瞬间涌进来，带着青草和泥土的独特气息。她的目光投向记忆深处裴钰家的马场方向。

左婧媛也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两人的肩膀离得很近，手臂几乎要碰到一起。他们一同望着这片辽阔而神秘的异乡夜色。

"是那个方向吗？骑马的地方。"左婧媛也看向远方，声音低沉了些。

"嗯。"沈橙轻轻应了一声，"小时候在那里摔过很多次，也学会了怎么更快地爬起来。"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忆与感慨。

左婧媛侧头看她，昏暗中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专注："那这次有我在旁边，保证不让你摔。"她半开玩笑，语气却透着一股子让人安心的认真，"我技术可能没那么好，但好歹能垫个底？"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沈橙的侧脸轮廓，她微微扬起嘴角。"是吗？"她轻声道，转过头，目光清澈，眼底映着门内溢出的点点灯火，"那说定了。不许赖账。"

"当然！"左婧媛笑着扬起下巴，像个夸下海口的少年，眼神坦诚又热烈。

门帘垂下，隔绝了草原上的风和微光，将两个人重新纳入蒙古包的温暖空间里，矮桌上沈橙的手机屏幕安静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