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我和她你才不开心吗

民宿院子的烧烤架前，炭火味混着酱香飘散开来。沈梦瑶和杨冰怡刚回来，虽然各自揣着心事——路上已经知道了飞行嘉宾唐莉佳抵达的消息——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先瞟向沈橙。这位小沈总年纪轻，在吴哲晗看来，偶尔闹点情绪也正常。只见沈橙正用力撑着笑脸，几步上前接过了宋昕冉手里的刷子，嘴上说着："我来我来。"可人往烤架前一站，刷酱的动作就有点心不在焉，半垂着眼，侧脸绷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周诗雨就站在她旁边，默默递着肉串，眼神里带着点担忧。

她俩身后，石竹君和宋昕冉倒是没心没肺地笑闹开了，举着手机比划着什么游戏段位，嚷嚷着晚上直播峡谷决战，非得分个高低不可。连一向稳重的沈梦瑶也被她俩拖进了混战，笑着推搡："别闹别闹，我就不献丑了吧？"

周诗雨刷完手里最后一串，抬眼就看见几步开外的杨冰怡有点走神。水水的目光，越过嬉闹的人群，直直地落在沈橙那个沉默的背影上，一动不动。

"发什么呆呢，水水？"周诗雨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

"啊？"杨冰怡像是被惊醒，仓促地收回视线，含糊地指了指天，"……看星星呢。"

周诗雨被她这没头没脑的回答弄得一愣，下意识也抬头看——暮色四合，天阴沉沉的，哪有什么星星？地平线尽头只有一片模糊的草场轮廓，和沈橙那略显孤寂的身影。后来节目播出时，弹幕刷疯了："反正我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朋友。"

一阵窸窸窣窣踏过草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左婧媛和唐莉佳一前一后回来了。沈橙的余光扫过遮阳伞下那个突兀出现的行李箱，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心里那点无名火又拱了上来：一落地就直奔左婧媛去了？行李都顾不上放？她捏着刷子的手指紧了紧。

这对"世纪同框"的镜头，沈橙在后期剪辑时恨得牙痒痒，又不得不替她们保留——热搜预定啊！她亲自盯着剪辑师，把那两人并肩走来的片段剪了又剪，气压低得让剪辑师脑门冒冷汗。连旁边监工的戴萌都忍不住偷偷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行，小沈总为了流量，这"鞠躬尽瘁"的劲儿，够狠。

左婧媛似乎没察觉到那低气压，把外套往旁边椅子上一甩，脸上带着点急切的关切，几步就凑到烤架旁，伸手想去拉沈橙的胳膊："沈橙……"

沈橙正憋着火呢，胳膊一抬就想甩开，可眼角瞥见那些黑洞洞的镜头，硬生生忍住了。她猛地转过身，端起旁边一盘刚烤好的肉，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赌气："别拉我。"那盘肉刚好被紧跟着过来的唐莉佳顺势接了过去。

什么意思？她什么意思？！沈橙心里的小火山差点喷发。站在她和左婧媛身后，连她们说什么都要听吗？唐莉佳那副坦然的样子，简直像根刺，她沈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憋屈！

她抿着唇，胸口起伏，眼看就要发作。一抬眼，却撞上不远处吴哲晗焦急的眼神。吴哲晗这些日子跟着她，太了解这位小沈总了——公司里杀伐决断雷厉风行，可一到这种牵扯私人情绪的人际关系上，简直像个一点就炸的炮仗。吴哲晗双手合十，对着沈橙无声地做着"拜托拜托"的口型，眼神疯狂暗示：镜头！镜头！都是自己人！

沈橙深吸一口气，硬是把那口郁气咽了回去，脸上挤出一个堪称"营业专用"的灿烂笑容。她端起旁边咕嘟咕嘟冒泡的奶茶锅，咣当一声重重放在院子中央的木桌上，震得正在打游戏的石竹君一哆嗦："开饭啦！"

到了飞行嘉宾发言的固定环节。上一期还神采飞扬的沈橙，这次却异常沉默，捧着杯奶茶，眼神有点放空。旁边的杨冰怡适时地起哄："欢迎我们这期的飞行嘉宾，唐莉佳！"唐莉佳闻言，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领上的小麦克，咽下最后一口羊肉，才微笑着开口："谢谢大家的招待。说实话，接到邀请说九月初要来呼伦贝尔，我这个南方人第一反应是怕——怕冷，怕生病耽误事，差点就想推了。"她顿了顿，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左婧媛，最后落在沈橙脸上，带着点难以言喻的从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但是，看了成员名单后，我还是决定来了。我觉得，能加入大家这个'大家庭'，一定会很有趣。"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沈橙也机械地拍着手，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左婧媛。像是心有灵犀，左婧媛也正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碰了一下，左婧媛的眼神复杂，带着询问，也带着点说不清的期待和闪烁。沈橙心里那团乱麻忽然被扯开了一个线头：等等，明明是我自己非要把唐莉佳弄来当飞行嘉宾的……怎么现在反倒怪起左婧媛了？这情绪，是不是有点不讲理了？

因为天气阴沉，原定的观星活动被吴PD宣布推迟到明天晚上。他顺便通知了明早的重头戏——草原骑马，让大家早点回房间休息。

沈橙听完，二话不说，转身就往自己住的小屋走，步子迈得又急又重。左婧媛抓起她落在椅子上的外套，快步追了上去："你不开心吗？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和她吗？"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沈橙的脚步在房间门口猛地顿住。她知道里面有摄像头，有收音麦。理智告诉她该闭嘴，该若无其事地进去。可晚上特有的那份感性，混合着一天的憋闷、委屈、还有那点被唐莉佳挑起的无名火，在左婧媛这一连串的追问下，瞬间冲垮了堤坝。身后，左婧媛也停住了，固执地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那姿态分明在说：我要一个答案。

沈橙背对着她，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草原夜晚微凉的空气，那凉意似乎也没能浇灭心头的灼热。终于，一个清晰而短促的字，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从她齿缝里挤了出来：

"是。"

左婧媛其实并不一定非要那个答案不可。她只是固执地、甚至带着点自私地想确认，在沈橙心里，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哪怕是她们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利益捆绑——自己总归是占据着一席之地的。她要证明那份存在感。而现在，沈橙这一个"是"字，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千层浪。左婧媛知道，她确实做到了。那份存在感，此刻如此鲜明，带着疼痛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