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会眷顾我们吗

海南的十月依然温暖，暖到左婧媛时常觉得有些不真实。节目录制间隙，她习惯在凌晨四五点独自坐在海边沙滩上，小口喝着科罗娜，眼神迷离地等待日出。海风轻拂，浪声温柔，她却总像被困在某场醒不来的梦里。

某天傍晚，吴哲晗偶然遇见她。望着她眼中隐约闪烁的孤寂，含笑轻声问："倘若生命真如候鸟迁徙，不得不振翅飞向各自的远方，那么别离便是宿命里那场无法绕行的寒霜，时间还能够眷顾我们吗？"吴哲晗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目光仍望向海平面。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九月底。在吴哲晗看来，左婧媛还算稳定。由于总选推迟，裴钰索性要求录制组加快进度。两个多月里，她们录完了十期节目。摄制组日夜赶工、匆忙剪辑，发布的内容却获得粉丝一致好评，屡屡出圈的神图也让沈橙稍稍安下心来。

接到回公司参加总选的消息，大家并不意外。莫寒当初的眼光确实不错，大多数人的成绩都很出色，即便稍逊一些的也在稳步上升。加上综艺节目的加持，不断圈粉，不少人被看好成为未来几届登顶的热门人选，沈梦瑶就是其中之一。

推掉《青你2》和《炙热的我们》两个"大饼"，沈橙本来有些肉疼。那段时间她一直密切关注综艺反馈，生怕节目扑街。直到结果出炉，她终于松了口气。即便真的参加那两个选秀，按照沈橙的预测，在各大传媒公司的压制下，她刚坐上这个位置，也无法保证几人一定能出道。当时公司会议上还有高层表示不满，如今他们也乖乖闭上了嘴。

总选开始前几天，裴钰安排好一切，得知沈橙要来，还是有些意外。自从那件事之后，她虽然常去看沈橙，却总是刻意避开两人独处的时间。现在韩家乐即将回来，前途未卜，而沈橙的安保问题更让她头疼。

已经出过一次意外，沈橙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但这次和其他公司高管一起坐在前排特邀嘉宾席，袁一琦也陪在旁边，裴钰总算稍微放心了些。

总选当天直播前，投票通道锁定。作为一期生和《借星》的常驻嘉宾，成员们率先出现在官方直播间。弹幕上不断刷着沈橙的名字，节目粉也被带节奏，频频提问为何中途更换成员。裴钰心知再隐瞒下去没有意义，况且近期已有路透传出救护车驶离片场的画面，谣言四起——有的说沈橙导致成员受伤被雪藏，甚至有人说她已成植物人。征得沈橙同意后，裴钰打算在总选开场后给她一个镜头，以安抚大众。

入场时，沈橙和袁一琦悄悄从员工通道进入，但那辆豪华保姆车还是引起了蹲守记者的注意。即便戴着口罩、坐在轮椅上，沈橙依旧掩不住生病后的疲惫慵懒，以及与生俱来的贵气。袁一琦怕她着凉，特地找来薄毯盖在她腿上。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们越发默契，沈橙也确实觉得有些冷。

她知道《借星》的成员会来总选现场，但她们却不知道她也来了。直播结束后，段艺璇来催换衣服、准备圆阵，忍不住向几人打听沈橙的去向。

结果只有沉默。正在换衣服的杨冰怡、化妆师打理妆发的沈梦瑶和宋昕冉、确认流程的左婧媛，没有一个人回应。段艺璇赌气地说："好"，没办法只得转身去叫其他成员圆阵。

圆阵结束，观众陆续入场。安顿好沈橙的袁一琦摘掉口罩，去后台与队友寒暄，正好遇见沈梦瑶。四目相对间，空气微微凝固。沈梦瑶先开口，目光落在袁一琦的腿上："你的腿好点了吗？"

"好多了，公司安排的医院给我做了个小手术，现在情况稳定。"袁一琦语气平静。

沈梦瑶轻轻点头，一时不知再说什么。这时周诗雨来找沈梦瑶，看见袁一琦，也上前打招呼。虽然一起录过节目，但自从沈梦瑶得知袁一琦生病后，曾通过王奕关心过她的情况。她拍了拍袁一琦的肩，语气关切："袁一琦，腿好些了吗？听王奕说你去医院了，现在看状态还不错。"

"就做了个小手术，没什么大事。"袁一琦笑着回应，顺手自然地帮周诗雨整理翻起的裙边。她和周诗雨不算熟，但因为队友的关系经常搭话。"你们录的节目我看了，真羡慕啊，听说反响很好……"

"沈梦瑶、周诗雨，上台了！"staff的喊声打断袁一琦。沈梦瑶和周诗雨望向舞台，袁一琦适时地说："你们快去吧，别让staff等急了，我先回观众席了。"

年纪尚小的袁一琦还不擅长圆滑地周旋于人群之间。尽管在舞台上开朗耀眼，台下却常常回避可能的深谈。她径直回到沈橙旁边的座位，接过沈橙递来的水。耳边传来轻声的调侃："刚才见到前女友了？"

在医院养病期间，和袁一琦散步时，沈橙听说了她们的往事。沈梦瑶曾说想和她一起上节目，那句话还在耳边回响。两人性格都很洒脱，但沈橙不敢赌沈梦瑶的感情。袁一琦的话证实了她们之间还有情谊，可谁又说得清呢？沈橙隐瞒了沈梦瑶找过她的事——既然已经分手，对方大概不想再听到无关之人的消息吧。想到这，她微微点头，觉得自己这不讲理的想法倒也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袁一琦望着舞台，闷闷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沈橙有点后悔故意这么问，但很快被一道视线打断思绪。

几首曲目匆匆结束，沈橙偶尔与高管们交谈。左婧媛在台上表演时，尽管灯光刺眼，仍注意到了观众席第一排的沈橙。等到总选名次公布，卡在48名的沈橙被长时间暴露在镜头下时，左婧媛再也无法冷静。杨冰怡几乎要冲下台去找摄影师，被王晓佳及时拉住。她们太清楚这个镜头的意味——这是赤裸裸的镜头霸凌。

后台的裴钰也懵了，她明明交代只是镜头一扫而过，怎么会这样？沈梦瑶在台上不断望向观众席，看清沈橙坐着轮椅却仍阳光地招手，但迟迟不挪开的镜头让她心头一紧。

裴钰正怒斥负责人处理失误，只见左婧媛和周诗雨先后冲下台。而观众席上，袁一琦隐忍着情绪，不经意地侧身挡在沈橙前方，为她遮住了那道刺眼又残忍的镜头。

袁一琦的手轻轻覆上沈橙的手背，指尖微凉，沈橙抬头看她，袁一琦没有回望，仍直视前方，但微微收紧的掌心泄露了她的紧张与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