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橙的拳头重重砸在保姆车座旁的智能操作台上,机械运转的细微声响中,隔板缓缓升起,却隔不开她胸腔里翻涌的怒火。
“这群畜生,我明明说过片场的事必须保密,到底是谁捅出去的?”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因极力克制而发颤。
她最恨旁人曲解她的意思。当初对唐莉佳的处理,本意只是暂缓几个月公演,让风波慢慢平息。谁知有人竟阳奉阴违,直接雪藏了她,如今逼得唐莉佳去接触其他公司,最后人竟失踪了,而自己这个董事长,却成了最后知道消息的人。
“司机,再快一点。”沈橙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真皮座椅的边缘,“我要在到达之前,让那群高管把借口编圆了。”
副驾上的秘书从后视镜里窥见沈橙的脸色,低声试探:“否则……?”
“否则,全部滚蛋。”沈橙冷声回应,闭上眼不再开口。车厢内只剩空调的低鸣和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当中泰公司大楼的轮廓出现在视野时,已是下午。门口仅有的一位主管搓着手,脸上堆着局促不安的笑。
沈橙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径直走向会议室,秘书心领神会地落后几步,以“总部监察”的身份拦住了其他工作人员,开始低声询问唐莉佳的情况。
会议室内,灯光惨白。那位主管弯腰为沈橙拉开椅子,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直接说吧,周总和其他人呢?”沈橙单刀直入,指尖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主管猛地一颤,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沈董……周总,还有总部的叶总、王总,他们……他们在外边注册了新公司,带走了广芭过半成员的合同……”
“还有呢?”沈橙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有些成员是被逼着走的,有些还没表态……我们原以为唐莉佳也跟他们走了,直到这几天有成员说彻底联系不上她……”主管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带着哭腔。
沈橙的指节停顿在桌面上:“那为什么拖到现在才报?非等我来了才说?”
主管猛地抬头,用袖子胡乱擦着额头:“是周总!他之前压着,说上面没撤他的职,他就还是广芭的管理层!我们今早再联系他,电话就已经打不通了!”
就在这时,沈橙口袋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正是那位“失联”的周总的名字。她看了一眼面前面如死灰的主管,按下了接听键。
“听说沈董大驾光临了?”
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透着一股志在必得的得意,“没什么好送的,我和两位合作伙伴,送沈董一份大礼如何?”
沈橙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胸腔因压抑的怒火而微微起伏,却硬是将冲到嘴边的斥责咽了回去。
“什么大礼?”
“广芭过半成员的合同都在我这儿。我的条件很简单,用你们现在那几个顶流的合同来换。你考虑一下?” 沈橙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加重,带着压抑不住的愠怒:“唐莉佳呢?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瞬,随即发出一声冷哼:“唐莉佳?她倒是想跟我走,我没要。带她去了个饭局,之后就不清楚了。你要是想知道她的下落,不如去问问你的好哥哥沈琅!”话音未落,电话已被挂断,只剩一串忙音。
沈橙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秘书恰在此时推门而入,低声汇报:“沈董,问清楚了。唐莉佳是两天前失联的,知情者很少,消息都被周总压了下来。”
又是沈家内部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沈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那个堂兄沈琅,多年前就因裴承那件风流韵事被父亲打发去了国外,至今未归。
“除了沈琅,我还有其他堂哥吗?”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从小一起长大的秘书愣了一下,仔细回想后摇了摇头:“沈董,直系的,就只有他一个。”
沈橙点了点头。秘书这才想起什么,赶忙补充:“对了,今晚王总、叶总和周总设宴,邀请您出席,您看……”
“去。”沈橙抓起外套,斩钉截铁,“为什么不去?”
酒店的包厢金碧辉煌,却透着一股暴发户式的俗气。王总、叶总和周总三人笑脸相迎,言辞热络,眼神却各怀鬼胎。酒过三巡,正当几人以为沈橙已有醉意,试图抓着她的手往一份合同上按去时,包厢门被推开,沈琅的身影赫然出现。
沈橙心中警铃大作,奋力甩开掣肘。与此同时,秘书带着人冲了进来。场面瞬间混乱。
沈琅却慢条斯理地笑了:“沈董,别急,我这儿还有一份‘大礼’要送你。”
他话音刚落,沈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巨大的落地窗——只见一个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从窗外急速坠落!是唐莉佳!在她坠落的瞬间,沈橙清晰地看到了她望向自己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无尽的愧疚和一种乞求的绝望。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打120!快!打120啊!”沈橙嘶声力竭地喊道,整个人瘫软下去,她双手死死抵着冰冷的玻璃,眼睁睁看着楼下的地面被刺目的鲜红浸染。
刚才还喧闹的包厢,此刻只剩下她崩溃的呐喊在空旷中回荡,而那群人,早已仓皇逃离,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