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与新生

好 **第五章：锈蚀**

教育局的调查函比朝阳更早抵达办公桌。你摩挲着无名指上褪不去的锈痕，听教导主任将咖啡杯砸出裂帛之声："家长会联名指控你诱导学生自残！"举报信附件里，你们在琴房十指相扣的照片被雨水晕染得暧昧不清。

你冲向琴房时，晨露还未从鸢尾花瓣上坠落。马嘉祺正蹲在卡车前，指尖轻抚货柜里那架残破的三角钢琴。琴盖上暗红的"生日快乐"已氧化成褐色，正是他六岁时母亲用口红写下的祝福。

"他们要销毁它。"他的声音轻得像琴弦将断时的颤音。你看见他脖颈暴起的青筋，那是他用琴弦绞杀回忆时留下的肌肉记忆。卡车司机不耐烦地按响喇叭，马嘉祺突然翻进货柜，像幼兽蜷缩在破损的共鸣箱里。

教育局的人赶来时，他正弹奏着走调的《生日快乐》。生锈的琴弦割破指尖，血珠坠在象牙键上，像母亲临终时颈间的红痕。"停下！"西装革履的男人厉喝——那是马嘉祺五年未见的父亲，如今是音乐学院的副院长。

马嘉祺的指甲在低音区刮出刺耳的长音："您当年不是说这架钢琴是垃圾吗？"他突然掀开琴板，扯出半截断裂的琴弦，"现在连垃圾都要抢走？"

你冲进货柜的瞬间，琴弦堪堪擦过你耳际。马嘉祺瞳孔骤缩，将你拽进怀里时打翻了松香盒。金粉般的尘埃在晨光中升腾，你们交叠的剪影落在他父亲脚边，像一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连体婴。

"立刻转学！"男人甩出文件时，你看见马嘉祺腕间的旧疤迸裂渗血。他忽然低笑出声，用染血的手指在琴盖锈迹上描画："您知道吗？这架钢琴会呼吸。"血珠渗入木纹裂缝，"它在雨天会发出母亲哼歌的声音。"

转学手续办理的七天里，马嘉祺失踪了。你在天台找到他时，他正用美工刀在护栏刻谱号。腰间的绷带渗出黄褐色分泌物，那是他连日用酒精浇灌伤口的证明。

"他们说下周要拆了琴房。"他笑着指向远处施工队，"不如现在跳下去？我的血会渗进地基，等新楼建好，每块砖都能弹出降B调。"你看见他手机屏幕亮着你们写的歌词："你是我锈迹斑斑的人生里/第一枚不会痛的图钉。"

你掏出那枚击弦机零件，锈斑处已生出孔雀绿的铜锈。马嘉祺的刀尖停顿在最后一个音符："它...变颜色了？"

"铜锈的化学成分是碱式碳酸铜。"你握住他持刀的手，"就像有些伤痛，氧化后会变成保护层。"他剧烈颤抖起来，美工刀划破你虎口。你却将伤口贴在他腕间疤痕上："现在我们的血也连在一起了。"

暴雨在午夜突至。你们蜷缩在卡车货柜，用偷来的工具拆卸钢琴。马嘉祺用手术刀般的精准剥离琴弦时，你正为他溃烂的伤口换药。"会留疤。"你蘸着双氧水的棉签顿了顿。他却将你染血的指尖按在琴槌上："那就把疤痕谱成曲。"

修复持续到第七夜。当马嘉祺按下重生后的第一个音符时，晨光正穿透云层。走调的《生日快乐》在重建的和声中获得新生，他忽然哽咽："妈妈以前...总在雨天给我捂手。"

你从背后环住他，掌心覆住他弹琴的手。那些疤痕在律动中摩擦你的皮肤，像琴弓抚过松香。他父亲闯进来时，你们正在录制最后一轨。老人看着儿子腕间与你交叠的伤，突然跪坐在满地琴槌中。

"她走的那天..."男人抚过琴盖暗红的字迹，"其实准备了生日蛋糕。"马嘉祺的眼泪砸在中央C键，泛音的震颤持续了整整十二秒。

你们共同修复的钢琴被安置在新建的音乐厅。揭幕仪式上，马嘉祺当众撕毁转学文件。他弹奏的新曲叫《绿锈》，副歌部分需要四手联弹。镁光灯下，你们无名指的铜锈在镜头里泛着幽光。

曲终时，他当着所有观众吻你染锈的指尖："你教会我，最深的伤口会氧化成铠甲。"次日校报头条照片里，你们交握的手腕疤痕交错，恰似琴谱上的危机笑出声了层连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