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只有”“特权”,这些赋予人或事物独特性的字眼,在现实情况下将李河民自以为的对你的独一无二性的幻想,彻底击了个粉碎。
他的目标很明确,任凭你在身后如何追赶呼唤,他也只顾向前跑。灼热的气流在肺叶里不停冲撞,向着头顶的方向奔涌,太阳穴突突狂跳的声音几乎盖住耳边刮过的呼啸风声。
每一缕刮过耳廓的风声都如同浸了冰水的刀刃,割着神经,钝痛让凌乱混沌的大脑被迫又变得清明无比。
“河民!”
“河民!!”
极速奔跑的身影和你大声呼唤引得路人频频回头,却已经顾不得旁人异样看待的目光。让你感到害怕的,是李河民听了你的回答后,并未对你有苛责的话语,而是撂下你转身就跑。追寻着什么,失去了理智。你生怕他是去寻找愤怒的源头,从而做出后果不可挽回的祸事。
你看着他的背影,无论怎样奋力追赶,都只拉出越来越远的距离。眼前忽地一阵恍惚,身体生出的无力感几乎快让你停下脚步,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成这样。
以降低对方的愤怒情绪而在仓促之间修粉饰过的解释,本试图以细腻的沙砾般缓缓覆盖他心头的火山,可到来的却是岩浆翻滚喷发。
……
“河民,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你迎着那双黝黑深沉的眼睛,努力将声线控制地平稳。大多数情况下,冷静的谎言也比慌张的澄清让人更具信服力。
“还有...”你眉心微蹙,眼角跟着往下坠。“不是前一秒还说相信我吗?为什么下一秒就要怀疑我会背叛河民你,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河民的做法真叫人伤心...”
你眉眼耷拉,瞟了他一眼,先一步委屈起来。
服了,好茶。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你都要躲着先去笑一会儿。
李河民生气之余理智尚存,你的这一番良心谴责竟真对他起了效,神色间立马出现了动容。
“我就实话跟你说吧。”你细细揣摩着他的内心转变,继续表现地镇定,试探着,“我跟李松河之间的确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
眼看着那目光瞬间就锐利起来,你连忙解释:“我说的是你们以为我欺凌殴打李松河后他并没有对我进行报复行为的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啦!”
“这就是证据啊。”
语毕,你竟主动扯开衣领,将刚刚还不愿示人的肩膀上的齿痕亮给他看。
再次看到那抹刺目的红痕,李河民眉头皱得更狠了。
“他为了不被打,钳制住了我的手不让我挠,禁锢住了我的双腿不让我踢,却忘了我还有一张嘴。可能也就是这一口下去,把他逼狠了,所以他用了同样的方式咬了回来。”
抱歉啊李松河,虽然很不厚道,但比起多说一个人的名字让对方更愤怒,不如就让你一个帮忙全承担得多了,之前不也说了要赎罪吗?做欧巴的就要担任起“欧巴”这个名衔的责任啊!
你在心中如此恶劣地想。
“这种事情怎么不跟我说!他咬地这么狠!”
你看到李河民愤怒之中眼里明显多了一层心疼,心头微微放松,避重就轻的回答以及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果然有效。
“他后面也给我道歉了,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不让你担心嘛。”
“你总是说不让我担心,可是到头来每次都会让我担心!并且以拆穿隐瞒这种方式只会让我很生气,边生气又边担心着,你要让我怎么办姐姐?我又该拿你如何是好?”
“我不想冲着姐姐发火,不想变得情绪化,不想变成一头被愤怒吞噬的怪物...可是姐姐,你不能这样...你真的不能这样对我,我最讨厌欺骗,更何况那还是你...”他说着,慢慢红了眼角,双手抓着你身体两侧的臂膀,语气急切又似哀求。
你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一瞬间,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愧疚像荆棘上的刺扎进胸腔,脑子里冒出了那些更令你难受的与李松河接吻的画面。
“对不起河民,真的对不起......”
呼吸都变得困难,你扭过头,狠狠咬着唇,不忍再看他。
“所以姐姐,以后千万不要再瞒我了好吗?河民可能...真的会失控的...”
他紧紧盯着你的眼睛,听你说出“好”那个字。
可脱口而出的回答却和你脸上的犹豫小心的表情截然相反。
你睫毛煽动着,眼神一直闪烁不断,明显心虚和心事重重的模样。
一直细致观察着你一举一动的李河民自然不会放过你这个神态变化。
“姐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你面色一怔,忙道:“没有!我该说的都说了...”
“那不该说的呢?”
那平静的声线又回到了先前的冰冷的温度。
“嗯?”挑着眉,继续问。
你身形猛地一颤。
“没没没有什么不该说的!”
救命!怎么这时候口吃了!
“姐姐还是像往常一样,害怕心虚的时候就会全身发抖呢...”他手从你的臂膀上移开,视线向下一瞥,又握你你攥成拳的手,“姐姐别那么用力,指甲嵌进掌心的感觉不痛吗?”
手指被一一掰开,你无力绝望到了极点。
“所以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让姐姐紧张成这样?”
“嗯?”
“姐姐告诉我好不好?”
“真没...”你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姐姐还想骗我?”
“你觉得我会一再容忍?”
“就算你这样说,可我也真的...”
“姐姐!”
看你死鸭子嘴硬,李河民心底的怒火再一次水涨船高起来。
你脚步朝后挪去,咬着唇,看着李河民怒不可遏的眼神小心又瑟缩。
他见你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样子,一急眼,突然抓着你的臂膀摇晃,“你还肯不告诉我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底跟他做了什么样的事?你跟他到底做了什么,你说呀!!”
李河民叫嚣着,声音越吼越大,震得你心脏似不停往下坠。肩头的布料被他放在臂膀的手拽弄着,摇晃之中,淤痕再次暴露出来,深深刺痛少年的心。
原来相处中有了摩擦,便可以做出互相啃咬对方身体这样不知分寸的动作举止么?这算什么?他们算什么?
他又算什么?!
你咬他手,他咬你肩,那下次又咬到哪里去!
“河民!你冷静一点...!”
少年急促的呼吸声打在你的耳膜上,你在那猩红的双目里看到了他双眼的空洞,仅剩的理智也即将被滔天的怒火餐食殆尽。
“我冷静不了!除非你告诉我实话!”
你面上不忍,一丝痛苦从眼中流了出来,“那只会让你...”
“你别管我这些,我现在只要你说出来!说出来!!”
李河民几乎快崩溃。
可你仍是悲哀地摇头。
“oo!!”
心底的最后一丝希冀也被你抹灭。失望、愤懑的情绪如同洪水决堤,完全将李河民摧溃。
“砰——”
——!!
一拳砸在铁门上的声音。
振聋发聩,你整个人维持着被吓傻的姿态久久没恢复平常。
随后,一丝悲凉从心底蔓延上来,你几乎有落泪的冲动。
却强忍住了,等视线重新聚焦回到李河民脸上的那刻,你看着他阴鸷的面色,蓦的,不知为何会心生不满。明明是养的狗,却挑战到了主人的权威?咬牙,面容上也沾染上几分怒气。
“你发什么疯!”你挥手打掉他锤在门上的手,随后把他身子一推,吼道,“你现在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
“不是说了不想失控,不想变成被愤怒吞噬理智的怪兽?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那是因为姐姐一直不肯告诉隐瞒的事实!”
“我不告诉你就至于砸墙吗!做出这样伤害自己也伤害别的东西的行为?这次拳头是冲着墙,那下次是不是就冲着我来了?!”
“姐姐,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
李河民又生气又着急,你打断他,表示已经不再信任。“别跟我承诺,谁知道你什么时候生气了又做出冲动的举止。”
“你已经让我感到害怕了河民。”
这句话倏地让李河民心底一空,丧失表情。
直觉你嘴里要说出更不好的东西,身上的愤怒在这一刻被一股未知的恐慌占替。
“你不是想听事实吗?行,我告诉你,告诉你之后咱俩先断联一段时间 ,各自冷静一下。”
话落,李河民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圆。
“姐姐,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
“你要抛弃小狗了吗?!”他抓住你不放。
你神色略微烦躁:“不是我抛弃你,而是说了之后或许是你接受不了受甩掉我。”
“所以姐姐你真的跟李松河...?”不断在脑海内猜疑过后的李河民神色中明显透露出一股受伤,随后一声叫出来,“你真的喜欢上别人了??你真的背叛我了!!”
他抓着你摇晃,你被晃地头晕,再次推开他挣扎出来:“没有喜欢别人,没有背叛你!只不过是被他亲了两口罢了!”
李河民身形一顿:“亲了两口?...只不过?...这就是你说的不背叛?!”
你啧了一声,继续烦躁道,但不是对李河民:“谁知道那个m男会随地大小便一样的发情啊!被打了都能硬,我也不过是言语刺了他两句,心胸就狭窄到要报复回来...说什么我必须要对他这样的身体变化承担起责任,就要朝我发泄性欲,要亲我之类的...!”
李河民:“……”
面前的少年面色怔愣,仿佛在听天书。良久,才愣愣地说了一句:“然后呢,你就让他亲了?”
“怎么可能啊!亲到我的瞬间我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好吗!”
李河民:“所以...还是亲到了...?”
你:……
妈的,嘴快了,该说还没亲到之前就扇巴掌的。
看着你沉默以及游移到别处的视线,李河民蓦的,只感觉身上的力气被抽地一干二净。
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朝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念念有词。
“可你们现在还是在大大方方的相处...”
“哈哈...”他突然笑出了声,那杯醋意煽动的满腔怒火,烧地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你和他这种关系多久了?”他退到阶梯上,扶着墙慢慢坐下,声音中含着痛楚。
“我跟他没关系。”你澄清道,并郑重表示,“并且,我和他相处模式也不大方,那次走廊吵架过后关系就没好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样啊。”李河民的声音很轻,牵强笑着,样子难看得不如哭出来。“原来这就是你说的不知再怎么面对他...”
“那能怎么办啊!”你跺了跺脚,心中同样气恨,“当什么都没发生这种事情根本办不到,可又不能闹到台面上来,他又是你的朋友,戳穿他的恶行又会让你、让大家都难堪——”
“姐姐,你就是有时候太心善了。”
他忽然抬起头,微笑看你,面容平静地好似没发生一切。
你心中因感不妙,像暴风雨来临前兆一般,听他说着“没关系”随后站起身来,走向贴近门边的你,“你办不到的事,我替你完成。对付李松河那样的禽兽,也不要再脏了自己的手,依然由我来替你教训!”
说完,令你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推门而出,目标明确地向着李松河现所在方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