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依旧如注,灯塔的玻璃在狂风中震颤,发出细碎的呜咽。江御将湿透的日记平铺在布满霉斑的木桌上,泛黄的纸页在烛光下微微蜷曲,墨迹晕染成深浅不一的灰痕。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阿念"二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动,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轮廓正在苏醒。
"这页纸有问题。"沈知衡突然凑近,铅笔尖戳在日记边角。烛光映出他眼底跳动的兴奋,"看这里,墨水浓度不均匀,明显是后来补写的。"众人围拢过来,果然发现第三行字迹的色泽比周围深了半度,在潮湿的纸面上显得格外突兀。
林夏猛地站起身,金属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不可能!我父亲的笔迹我最清楚......"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江御手中的钥匙上。那把刻满藤蔓花纹的金属物件正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青芒,与暗室石门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苏晚吟注意到江御握笔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泛白。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画面。记忆碎片如锋利的玻璃划过脑海——戴着防毒面具的科研人员、染血的实验报告、还有那声穿透暴雨的惨叫。这些片段与日记里"当年的那场实验"重叠,在他脑中炸开。
"江御?"苏晚吟轻轻按住他颤抖的肩膀,温度透过潮湿的衣料传来。这个触碰让江御猛地清醒,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日记内容上。但当他翻到下一页时,发现整段文字都被某种黑色物质覆盖,像是融化的沥青,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
"这是......"许念悠突然捂住口鼻,帆布包里掉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几缕银白色的毛发。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女孩苍白的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解释道:"在暗室角落捡到的,觉得......觉得可能有用......"
沈知衡突然抓起那撮毛发冲向窗前,闪电照亮他骤然变色的脸:"这不是普通动物的毛发!鳞片结构......像是某种深海生物!"他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速写本上已经飞速画下鳞片的几何图形,"还记得暗室墙壁上的水渍吗?不是海水,是黏液!"
话音未落,灯塔突然剧烈摇晃。众人踉跄着扶住桌椅,听见楼下传来重物坠地的轰鸣。林夏第一个冲向楼梯,撬棍在她手中泛着冷光:"有人!仓库方向!"江御紧随其后,钥匙在掌心烫得惊人,直觉告诉他,那个神秘闯入者与日记里的秘密息息相关。
当他们冲进仓库时,只看到满地狼藉的杂物。月光从破洞的屋顶洒落,照亮角落里半开的铁箱——里面躺着半截潜水服,撕裂的布料上凝结着暗褐色的污渍,散发着腥甜的血气。许念悠突然发出压抑的尖叫,颤抖着指向箱底:那里蜷缩着一只断手,皮肤呈现诡异的灰蓝色,指甲如利刃般尖锐。
"别碰!"江御一把拽住想凑近查看的沈知衡。他蹲下身,发现断手旁散落着几张照片。泛黄的相纸边缘焦黑,却清晰地显示出年轻时的林夏父亲与江御的爷爷并肩站在实验室前,身后玻璃柜里浸泡着某种半人半鱼的生物标本。
林夏的呼吸骤然急促,泪水夺眶而出:"这不可能......父亲说他是海洋生物学家......"她的声音被突然响起的雷声吞没,仓库外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生物正在沙滩上爬行。众人下意识靠拢,苏晚吟摸到江御腰间别着的匕首,金属的凉意让她镇定下来。
"分头找。"江御压低声音,"两人一组,注意安全。"他与苏晚吟一组走向海岸线,潮湿的沙地上留着奇怪的拖痕,每个凹陷里都残留着银白色的黏液。月光下,那些痕迹蜿蜒向深海,在礁石处戛然而止。
"小心!"苏晚吟突然拽住江御的手腕。礁石后方传来诡异的吟唱声,像是无数人同时低语,又像是某种生物的哀鸣。江御缓缓抽出匕首,海水在礁石缝隙间翻涌,一道黑影从浪涛中浮现——那是个身形佝偻的人,皮肤布满鳞片,背后拖着半透明的鳍状物。
黑影转身的瞬间,江御的瞳孔猛地收缩。那张腐烂的脸上,依稀可见爷爷年轻时的轮廓。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八岁那年的雨夜,爷爷浑身湿透地冲进家门,怀里抱着个散发腥气的金属箱,反复呢喃着"不能让他们找到......"
"江御?"苏晚吟的声音带着恐惧,"它在看你......"黑影突然发出尖锐的嘶吼,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江御举起匕首的手在颤抖,那熟悉又陌生的眼神让他动弹不得。千钧一发之际,沈知衡的信号弹划破夜空,耀眼的光芒驱散了黑暗。
当众人回到灯塔时,断手和照片都不翼而飞,只有日记上的黑色物质又蔓延了半页。林夏蜷缩在角落,无声地抽泣。江御望着窗外翻涌的海浪,终于明白爷爷临终前反复念叨的"七芒星的诅咒"并非虚言——那些被深海吞噬的秘密,正在雨夜中苏醒。
"我们得离开这里。"许念悠的声音打破沉默,她的帆布包里又多了个录音设备,红色指示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但在那之前,我录到了一些东西......"她按下播放键,电流杂音中夹杂着模糊的对话,其中一个苍老的声音让江御浑身血液凝固:"阿念,快逃......它们在找钥匙......"
窗外的雷暴突然达到顶峰,灯塔的灯光剧烈闪烁。江御握紧手中的钥匙,感受到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脏。他知道,这场与深海秘密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那个藏在日记深处的真相,或许会将所有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