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儿翎燕,都起来吧,今日朕叫你们来便是商议婚事的,这些个朝事战事都择日再议吧。”
晟帝徐徐抬手,须臾间仿若翻云覆雨,肃穆威严。
完颜寧起身仰头,侧目观察身边人。
这陀满翎燕双眸清亮,俨然一副迫不及待之势。双手紧紧捻着衣摆,关节微红,腰间挂着的玉佩都堪堪摇晃着,险些坠地。
完颜寧不明白,这位素来温润冷静的少年将军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明明是连战场都上过的铁血将士,仅仅是面对圣上,面对赐婚,便能叫他险些失态?
颜宁不懂情,多年的母胎单身让她对感情之事几乎一无所知。
自然,完颜寧也不懂。
“陀满翎…燕,方才你在我父皇面前为何这般紧张,像是没面过圣一样…”
大雪铺城,夜幕降临的时候,就好似陷入了另一个时空,久久无法自拔。
一大一小一双人就这般行在皇宫外的街道上。
“我…寧儿,你不知道,我娶到了你,那可是比在西边打了胜仗,侵了蛮夷还要好的事。”
深邃的黑眸一望,像是墨寧城静默的夜,却又有片片雪白簌簌飘落,星星点点,摇摇曳曳,“于我而言,这可是全天下顶顶好的事。”
陀满翎燕弯腰,低低注视着完颜寧的眼睛。
两人之间,雪花遥遥落下,却又被呼吸打断,融为水珠,急急坠地。
先前可以说是完颜寧看不懂陀满翎燕的眼神,现下她看懂了。
雪白没有穷尽的落着,仿佛这个长久的对视也将要没有穷尽,天荒地老。
是完颜寧先撇开了头。
“翎燕…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毫无关系的回答,说不清楚的对白,完颜寧开口,自己也愣住了。
她不该放任刚刚的情感模糊下去。
“当然可以啦。殿下以前都是唤我燕哥哥的…”
后半句虽说大大方方说出来了,可声势却渐渐趋于细微。
燕哥哥?
方才生出情愫的愧疚与急躁瞬间转化为了理所应当。
毕竟是未婚夫,自然要装的像一点。
“寧儿你,莫不是多日不见,有些许生疏?正月间的花灯还未撤去,明日殿下可否赏脸与臣同游?”
一字一句却是有鼻子有眼,可缕缕间尽是熟络。若不是互相确定心意了,哪个臣子敢这般对待公主。
“油嘴滑舌。本公主偏偏就领你这份情了。”
还好,网上那些霸总小短剧小爽文没白看,之前只是打发时间,现在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就这么一问一答间,公主府渐渐出现在路的尽头,雪花纷飞处,陀满翎燕问:“今日如此之冷,殿下为何要走着回来?”
银白晃荡几下,正巧停落于发髻上。
“因为下雪的时候,我会想到阿娘。”
这是心里话。单亲家庭的童年往往是辛苦中带着点甜,南方的冬天不常下雪。可每每下雪,颜宁就会与母亲在小小的出租屋前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似是许久未见,又也许是触景生情,完颜寧的眼底交错出一片红。
抬手,摘下那一片银白。
木质香铺面袭来,甚至于他们中间的雪花都没能躲过,和完颜寧一起,被陀满翎燕拥了个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