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轮初升之际,回廊尽头忽有清光浮动。马文才疾步踏碎满地灯辉,素雪鲛绡广袖在夜风中翻涌如流云,偏那银丝暗绣的鹤氅下摆还沾着片焦黄,襟前玉扣错系成连环结,俨然是更衣时慌不择路的铁证。
而竹影婆娑处忽有松绿云纹掠过,关钟鹏执象牙骨扇施施然现身,天水碧杭绸直裰映得廊间琉璃灯都沁出三分春色。关钟鹏折扇"唰"地收拢,他抱拳行李道:"原来这便是文才日日击节称奇的剑魄琴心女公子。弟妹,在下有礼了。"
"夫人,久候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一位挚友关钟鹏,关大哥。"马文才堪堪停在石阶下,腰间墨玉禁步犹自叮咚乱撞,袖笼里漏出几缕的茴香气息。
这是新婚夜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那时两人不欢而散。
这也是关钟鹏嘱咐他的,既然成婚就该称夫人,但行为却不能逾矩。
祝英台黛眉微挑,她一直很像见见这个写话本子的人究竟是谁,她还以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没想到他还这么年轻俊美。对于马文才,她确实不想与他多交流,但是看在关先生的面子上,她还是决定坐下来。
马文才抬手请祝英台落座,然后给她斟了一杯酒谦和地说道:“让夫人久等了,最近公务繁忙,来不及关心夫人,不知夫人近来可好?”
祝英台不答反问,鬓间累丝金凤轻颤:“不知道你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祝英台对马文才的态度依旧冷淡,马文才广袖下的手蓦地收紧,青铜酒樽纹样硌进掌心,但他依旧面不改色笑着道:“是这样的,我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不知道夫人肯不肯帮忙?”
祝英台有些疑惑,正想要拒绝,正在埋头苦吃的关钟鹏忽然抬起头来:“弟妹,你就帮帮他吧,他老可怜了,为了办这个案子他都瘦了。”值得一说的是关钟鹏吃饭的速度虽然快但却极为优雅,就这么一小会儿,桌子上的饭菜都快被他吃光了。
祝英台看向马文才确实能看到他眼底的乌青,她也是听到了马文才的很多事情。不过那时候她只觉得是谣传。她和马文才自小就是青梅竹马,马文才的性格她还是很了解的,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浑身沾满权力气息和铜臭味的大少爷。怎么能体会到民生疾苦呢?
可是眼前的马文才好像真的有些变化,好像多了几分稳重。
祝英台点头道:“如果我能帮上忙,我一定尽力帮忙。”
马文才听到祝英台的回答特别开心,他搓了搓手然后道:“那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去书房细说,这件事很重要,这里说不太合适。”
"鼎香楼煨的火腿笋汤一绝,夫人尝尝..." 马文才说完就仔细给祝英台盛汤。
祝英台这次没有拒绝,因为她没有拒绝的理由,马文才这次对她相敬如宾,没有半分逾越的举动。
关钟鹏的洗脑是双向的,马文才刚开始是因为想要得到祝英台的芳心才敬业勤恳,与人和善。后来关钟鹏带着他天天畅谈理想,说一个男儿自当立一番大业,不能只流连于烟花柳巷。他看到城内百姓安居乐业时,他的成就感也油然而生。他爱他的百姓们,想要给他们的百姓更好的生活。金戈铁马的豪情与万家灯火的温情,在马文才胸中激荡出奇妙的共鸣。
马文才的改变不是表面功夫而是由内而外的改变,这种改变是演不出来的。
关钟鹏见两个人的气氛融洽了,很识趣地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必须得让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培养一下感情。还有就是他已经吃饱了,鼎香楼的饭菜真是名不虚传!等改天带着阿鸢到店里去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