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钟鹏来过东京一次,还是为了做生意,那时候他还是个一盆如洗的穷小子。今时不同往日,他也能在这富贵之处信步看风景了。
“主人,这个糖人好别致啊!”
关钟鹏看着阿鸢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个小兔子糖人,便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送给阿鸢。
他太了解阿鸢了,若是只有一个她肯定不舍得吃,只是摆弄着看,所以干脆买了两个。
很快一个舞姬吸引了关钟鹏的注意力。
舞姬赤足踏在地上,广袖翻飞间金铃骤响。她眉间朱砂点得极艳,眼尾勾着黛色细描的蝶翼,薄纱掩面却掩不住眼波流转。关钟鹏握着象牙扇的手顿了顿,转身就去了翠玉楼。阿鸢已经习惯关钟鹏招蜂引蝶了,她就拿着糖人在楼下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关钟鹏。
“公子可要听曲?”清泠女声惊破思绪。舞姬不知何时已停在五步开外,腰间银链垂落的玉坠晃出冷光。
“姑娘不仅会跳舞还会唱曲呢?”关钟缓缓靠近舞姬,“在下洗耳恭听,不知姑娘可愿一展歌喉?”
“公子想听,奴家自然愿唱。”舞姬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指尖轻捻鬓边珠翠,嗓音带着蜜糖般的黏腻。她莲步轻移,倚着翠玉楼的朱漆栏杆,素手轻扬,从袖中取出一支竹笛横于唇边。笛声清越而起,如寒泉击石,却在尾音处陡然一转,化作百转千回的呜咽。
关钟鹏半倚在雕花栏杆上,象牙扇轻点掌心,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舞姬身上:“这曲子倒有些意思,透着股说不出的哀怨,莫不是姑娘心中藏着什么伤心事?”话音未落,舞姬突然收了笛声,从怀中掏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掩唇轻咳:“公子好耳力,不过曲由心生,这东京城里,又有谁不是带着几分心事讨生活?”
楼上传来一阵哄笑——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不知何时围了过来,正举杯朝关钟鹏与舞姬示意。
“这位姑娘既能舞又善笛,不如再吟首诗助助兴?”有人高声提议。舞姬眸光流转,望着关钟鹏道:“那便以公子手中的象牙扇为题吧。”她轻转身姿,裙裾扫过栏杆上的铜铃,清脆声响中,朱唇轻启:“白骨雕成扇面凉,美人执手笑檀郎。忽闻塞外烽烟起,不见当年戍卒伤。”
诗毕,众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关钟鹏手中的扇子一顿,笑意却未达眼底。
关钟鹏将象牙扇缓缓合拢,指腹摩挲着扇骨上的云纹,半晌才抬眼望向舞姬:“姑娘这首诗,当真是为扇子所作?”他话音里藏着试探,却见舞姬不慌不忙地将竹笛别回腰间,金铃随着动作轻晃,撞出一串碎响。
“公子见多识广,可听过‘白骨为扇’的传说?”舞姬倚着栏杆俯身,鬓边珠翠几乎要扫过关钟鹏的额角,“百年前战乱时,有匠人取战死士卒的指骨雕扇,扇面映着月光,比雪还白三分。”她忽然轻笑出声,“不过是坊间传闻罢了,倒是让公子见笑。”
关钟鹏盯着她眼尾勾着的蝶翼黛色,恍惚想起自己发迹前,在破旧账本上反复计算银钱时,也曾见过类似的冷艳眉眼。他将扇子递过去:“姑娘既懂扇子,不如帮我瞧瞧这柄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