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钟鹏快步拨开围着的守卫,蹲下身时刻意放轻了动作,指尖刚触到阿塔潘的肩膀,便被对方瑟缩着躲开。“还记得我吗?” 关钟鹏声音放得更柔,“我是关钟鹏,我们一起在马六甲港定下碧海通衢的商约,你还说要让诃陵的胡椒,顺着我们的船卖到大宋去。”
沉默像沉重的帆布压在两人之间,阿塔潘喉结滚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张合半晌,才挤出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关……关先生。” 话音未落,他身体一软,像断了线的木偶,直直往关钟鹏怀里倒去。
“罗哥!别气了,出大事了!” 关钟鹏一把揽住阿塔潘轻飘飘的身体,转头朝舱门口大喊。罗中范正攥着拳头站在那里,脸上还带着方才因“阿邻被杀”的事跟关钟鹏争执的愠色,可当他看见关钟鹏怀里那张熟悉的脸时,快步走过来的脚步猛地顿住,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不是诃陵的小王子吗?怎么会……”
“他现在很虚弱,你带没带补气的药丸?” 关钟鹏没顾上解释,指尖触到阿塔潘冰凉的手腕,心跳不由得加快。
罗中范立刻从腰间的药囊里摸出一粒褐色药丸,拧开随身的水囊,小心地撬开阿塔潘的嘴喂了进去。药丸刚咽下去没多久,阿塔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却依旧没醒。
“先把他带到屋子去。” 罗中范说完,关钟鹏就横抱着阿塔潘进了屋子。
关钟鹏小心地将阿塔潘放在铺着粗布的木板床上,转身去桌边倒了杯温水。回来时,见阿塔潘干裂的嘴唇正微微张着,渗着细小的血珠,他便用指腹蘸了水,一点一点抹在少年唇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瓷器。水顺着嘴角滑进脖颈,阿塔潘喉结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吞咽声。
关钟鹏忍不住低声道:“他身上全是伤,胳膊上还有鞭痕,看这样子,怕是受了不少罪。”
罗中范坐在一旁,看着关钟鹏的动作,脸上的愠色渐渐褪去。他方才气的从不是阿邻的死,而是关钟鹏当时那副“事不关己”的冷静模样,可此刻见关钟鹏盯着阿塔潘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便轻声道:“放心,药丸能撑一阵,等他醒了,咱们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钟鹏点点头,目光落在阿塔潘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腕上,心里暗忖:诃陵国定是出了大变故,否则以阿塔潘的身份,怎会沦为阶下囚,来到这和诃陵国八竿子打不着的北部部落,还被塞进奴隶船里?
晚上,黛眉简单设宴款待了关钟鹏他们和之前的旧部,明天黛眉就要举行新首领继位的祭天仪式。
部落的人对黛眉还是很信服的,毕竟她是老首领唯一的女儿,血统正宗,百姓们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而附近蠢蠢欲动想要有所动作的部落,全都被兀术他们一一警告,加上关钟鹏带来的人,他们也不愿意鸡蛋碰骨头。至于以后黛眉能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的长久,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