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钟鹏跪在村口那截断石旁，膝盖陷进松软的黄土里。他冲着巷深处师叔家的方向，额头重重磕下，三声闷响在空荡的村口格外清晰，额角很快渗出血丝。
林阳捧着个巴掌大的瓷瓶匆匆赶来时，正看见他起身，肩头还沾着草屑。“老关，我出来了，这个是前辈让我给你的。”林阳把药递过去，瓷瓶在关钟鹏掌心凉得硌手。
关钟鹏捏着瓷瓶转了两圈，眉头越皱越紧，指腹反复摩挲着瓶身。林阳瞧他这模样，还以为他被感动得说不出话，刚要开口安慰，就听见关钟鹏拔高了声音：“完了？就这点？”
林阳被这声吼得一愣，手里的布巾都晃掉了：“啊，前辈就给了这些。”
关钟鹏把瓷瓶往他面前一递，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我给你的万象袋是摆设？我那师叔什么家底你不知道？库房里的药堆得比你人还高！”他顿了顿，声音又沉了几分，“咱们行走江湖，刀光剑影里滚，哪次不是靠药吊着命？多要两瓶能少块肉？”
林阳挠了挠头，耳根有点红：“可……可那多不好意思啊，前辈本来帮我解决了赤焰金精的效力，哪好再添麻烦。”
“算了算了，你真是!”
话音未落，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师兄，师兄——”
关钟鹏和林阳同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小药童跑过来，怀里还揣着一个大大的包袱。
“小孩儿，你在叫我吗？”
“师兄，我不是小孩儿，我是师父收的弟子，叫阿砚。”小药童跑得急，额头上满是汗珠，怀里的包袱却抱得紧紧的，生怕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他仰着小脸，看着关钟鹏，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光，“师父说，师兄在外行走，光有外伤药不够，让我把这个给您送来。”
关钟鹏看着阿砚递过来的包袱，手指顿了顿。包袱是用粗布缝的，上面还绣着一朵小小的灵芝，针脚有些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缝得格外用心。他伸手接过来，只觉得分量不轻，布料下隐约能摸到瓷瓶碰撞的声音。
“师叔还说什么了？”关钟鹏的声音不自觉放软。
阿砚歪着脑袋想了想，脆生生地答道：“师父说不要心疼药，没了随时回枫林岭取，师父会给你备好的，这次时间匆忙只备了一点，有恢复灵力的，有解毒的，还有治疗外伤和内伤的。”
关钟鹏捏着包袱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抬头望向巷深处，夕阳正斜斜地照在师叔家的院墙上，映出一片温暖的橘红色。刚才磕在断石上的额头还隐隐作痛，可此刻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熨烫着，暖得发慌。
林阳在一旁听得直咧嘴，捅了捅关钟鹏的胳膊：“听见没？还是师叔疼你，哪像你刚才，还嫌我没多要。”
关钟鹏瞪了他一眼，却没像往常一样反驳。他蹲下身，看着阿砚，从怀里摸出一块用红绳系着的平安扣——那是他当年第一次下山时，师叔亲手给他系上的。他把平安扣递给阿砚，声音放得更柔：“替我谢谢师叔。还有，这个给你，以后跟着你师父学本事，要好好听话。”
阿砚接过平安扣，开心地攥在手里，用力点头：“谢谢师兄！我会的！”
关钟鹏站起身，看了看怀里的包袱，又看了看巷口那道熟悉的方向。风里似乎已经飘来了药草的清苦，是他阔别已久的师门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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