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十七章 烬火燃心

人间的焦土在脚下铺展成血色画卷。火尖枪划破云层时，哪吒最先嗅到的是混杂着铁锈味的浓烟，接着便是入耳的哭号——像无数根细针扎进灵识，让他指尖无意识地攥紧枪柄。敖丙的冰绡袖摆被风掀起，露出腕间未愈的灼伤，她望着下方被战火啃噬的城池，喉间溢出低低的惊呼：“那些百姓……竟被炼成了活尸？”

城墙下，数百具青紫色躯体正机械地撞击着城门，指甲在石墙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们的瞳孔泛着浑浊的灰雾，心口处嵌着拇指大小的暗金碎片，随着魔主虚影的浮现而同步跳动。最前排的老者突然转身，脖颈以诡异的弧度扭转，裂开的嘴角扯出带血的笑，露出喉间卡着的半块符纸——正是魔主用来操控心智的“烬魂咒”。

“小心！他们的血肉里藏着咒火！”哪吒将敖丙往旁一带，火尖枪横挥出赤焰屏障。活尸群扑来时带起的腥风撞上火焰，瞬间爆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焦臭味中夹杂着咒文碎裂的脆响。但那些暗金碎片却在高温下愈发灼亮，竟如活物般从尸体内蹦出，化作细小的金蛇向两人缠来。

敖丙的冰魄龙珠在掌心旋出蓝光，冻气所过之处，金蛇瞬间凝结成冰晶。她忽然瞥见街角蜷缩的身影——是个抱着布偶的小女孩，发丝上落满灰烬，却仍死死护着怀中昏迷的幼童。“哪吒，去救人！这里交给我！”话音未落，她的鱼尾已在云层中化作双腿，冰棱从地面破土而出，如屏障般将活尸群阻隔在百米之外。

哪吒冲进废墟时，正看见少年将军单膝跪地，用染血的长枪撑起最后一道结界。他铠甲上的纹饰已模糊不清，却仍能辨出陈塘关守将的徽记——那是哪吒曾在父亲战袍上见过的火焰图腾。“是你……三太子？”将军抬头，左眼缠着血布，嘴角还挂着咳出的黑血，“魔主用百姓炼咒，那些碎片……在吸他们的魂魄！”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魔主虚影的手掌从战火中探出，暗金球在掌心滴溜溜旋转，每转动一圈，便有数十道暗金光线射向城头。哪吒火尖枪连挥，将光线斩成火星，却见火星落地即燃，竟在青砖上蚀出深可见骨的黑洞。更骇人的是，远处的山脉正在蠕动——不是错觉，是整座山都被咒术改造成了血肉怪物，嶙峋的岩石间翻涌着流脓的肌理。

“敖丙！山脉里有咒核！”哪吒的喝声被爆炸声吞没。敖丙此时正被上百只冰晶活尸围攻，龙珠的蓝光已有些许黯淡。她忽然想起海底祭坛的玉简，指尖掐决间，心口处的龙珠印记亮起，鳞片从手臂蔓延至脖颈，化作半龙形态的战铠。冰蓝色的龙尾横扫而过，将活尸扫成碎冰的同时，尾尖凝结出数枚冰棱，直射向山脉中央的猩红眼瞳。

“嗷——”血肉山脉发出类似金属摩擦的尖啸，眼瞳爆开的瞬间，整座山的肌理开始溃烂。但暗金球的光芒却在此刻暴涨，魔主虚影的面容逐渐清晰，竟与初代海龙王的骸骨有几分相似。哪吒心中警铃大作，想起海底那抹诡异的黑光，突然福至心灵地将火尖枪刺入地面，调动全身真火顺着地脉游走。

“以我神火，燃尽虚妄！”赤红色的咒文在焦土上蔓延，如同给大地烙上焚烧的印记。那些嵌入百姓心口的暗金碎片纷纷发烫，被逼出体外的瞬间，化作点点金光融入哪吒的火纹。少年将军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坊间流传的传说——陈塘关的三太子曾剔骨还父，如今却以神火为百姓重塑魂脉。

“接住！”敖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已恢复人形，裙摆染着黑血，却仍托着用冰棱串起的咒核——足有磨盘大小的肉瘤，表面布满魔主分身同款符文。哪吒双手接住的刹那，咒核突然爆炸，冲击力将两人掀飞数十丈。敖丙在半空翻转，鱼尾再次显现，用龙鳞护住哪吒后背，自己却被咒力震得咳出鲜血。

“傻不傻？”哪吒擦去她唇边的血，指尖抚过她颈间被鳞片覆盖的皮肤。敖丙忽然笑了，眼尾泛红却亮晶晶的：“你当年在陈塘关扛天劫时，不也这么傻么？”话音未落，暗金球的光芒已笼罩过来，魔主的声音混着万千冤魂的哭号砸进识海：“没用的……深海与人间的咒核本为一体，你们毁了一个，还有千万个——”

地面突然裂开，无数暗金碎片从地底涌出，如潮水般向百姓涌去。哪吒正要冲上前，却被敖丙拉住手腕。她指尖亮起蓝光，与他掌心的赤焰交缠，在半空画出巨大的阴阳鱼图案——正是在海底用过的“冰火同源”。当两种力量交融的瞬间，所有暗金碎片同时静止，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还记得初代海龙王的话吗？”敖丙的声音轻得像海风，“爱才是破咒之力。”她望向废墟中互相扶持的百姓，望向少年将军用身体护住孩童的背影，“不是单靠我们的爱，是所有人心中未灭的希望。”

哪吒忽然明白。他松开敖丙的手，火尖枪指向天空，任由真火顺着每一寸经脉燃烧。当他张开双臂时，赤焰在背后凝结成三头六臂的法相，每只手中都托着燃烧的咒文——那是太乙真人曾说过的“众生愿力咒”。下方，被救出的百姓们纷纷合十，哪怕只是最微弱的祈愿，此刻也化作金色光点汇入火相。

“破！”

法相掌心的咒文炸裂时，暗金球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魔主虚影惊恐地后退，却见自己的身体正被金色光点分解。最后一刻，他的目光落在敖丙胸前的龙珠印记上，发出不甘的嘶吼：“你们以为封印了深海祭坛就万事大吉？别忘了——龙骸的眼睛，还盯着你们呢！”

虚影消散的瞬间，人间的战火如同被掐灭的烛火，尽数熄灭。敖丙突然踉跄，龙珠从掌心滑落，她盯着自己的鳞片，发现每一片上都映着海底祭坛的画面——那具龙骸的眼窝中，暗金球的碎片正在重新凝聚，而更深处的阴影里，似乎有另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

“别担心。”哪吒捡起龙珠，指尖轻轻擦过她冰凉的手背，“无论那是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他望着逐渐放晴的天空，远处，孙悟空的金箍棒正带着金光扫过最后一片焦土，二郎神的哮天犬在废墟中搜寻幸存者，忽然笑了，“你看，三界从来不是只靠我们两个人守护。”

敖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小女孩牵着幼童向他们跑来，眼中已没有恐惧，只有劫后余生的清澈。她忽然想起海底水晶宫的壁画，初代海龙王倒下时，手中握着的不是权柄，而是一枚发光的鳞片——那是他为后人留下的，用爱凝结的守护。

晚风掀起两人的衣袂，哪吒的火纹与敖丙的鳞光在暮色中交相辉映。远处，老将军正在组织百姓重建家园，断墙上新燃起的篝火跳动着温暖的光。敖丙忽然低头，发现自己的鳞片正在褪去，露出下方光洁的皮肤，而每片剥落的鳞片上，都刻着极小的咒文——正是他们在海底破除的“噬灵锁”残章。

“原来，当我们愿意为彼此承受伤痛时，诅咒就已经开始瓦解。”她轻声说，将龙珠重新纳入心口，“就像你当年剔骨还父，却在百姓的祈愿中重生——真正的传承，从来都是爱与勇气的回响。”

哪吒望着她，忽然想起陈塘关的百姓曾为他建庙，香火中满是朴素的祈愿。此刻，人间的篝火与天上的星光连成一片，他忽然明白，所谓破咒，从来不是靠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而是当千万颗心凝聚成光，再深的黑暗也会被照亮。

（新篇章伏笔：魔主消散时，那声“龙骸的眼睛”让敖丙心生不安，她在龙宫典籍中发现，初代海龙王封印的魔渊深处，竟沉睡着与暗金球同源的“混沌之核”。而在天庭，被解救的神官们在整理典籍时，发现了一张泛黄的星图，图上标注的“龙眼星位”，正对应着深海祭坛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