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策哥哥。
严浩翔当下有些恍然，他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个称谓了？
记忆中只有父皇和母后总会“玄策、玄策”的唤他。
他们走后，他便再没有听过这两个字。
帝王的表字，本也是没有人能叫得的。
如今小姑娘软着声唤他“玄策哥哥”……
严浩翔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将两只冰凉的小脚一并握在掌中捂着。
女孩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亲昵，挣了挣，没有挣开，反而被少年抱得更紧了。
严浩翔“舒舒乖，哥哥帮你捂一捂脚，以后冷了要记得跟哥哥说，记住了吗？”
江妍舒……
记住了。
严浩翔就这样抱着她坐了一会儿，感受到掌中的小脚逐渐变得温热，这才开口
严浩翔“连夜让人赶制了几套衣服，舒舒试一试合不合身，好不好？”
他不说她都没注意，昨夜影七和影九给她擦了身子后好像是给她换了身舒服的里衣来着。
江妍舒低头瞧了瞧，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这件明显宽大了许多的里衣居然是暗龙纹的……
此刻的她早已波澜不惊。
短短一天的时间，要是真算起来，她的脑袋早都不知道掉了几回了。
穿皇帝的衣服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隐隐有种预感，以后比这更骇人的事还多着。
严浩翔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龙袍穿在小姑娘身上有什么不对，就这么抱着人唤来了影七和影九。
二人按照规制换上了大宫女的衣服，丝毫不见昨夜里暗卫的凌厉杀气。
影七规规矩矩行了礼，严浩翔没有让她们起身，她也就低着头静静候着。
身边的影九不安分地偷偷瞧了眼前方，顿时眼底一阵惊骇。
龙床边，陛下一身玄色织金蟒纹常服，怀里抱着的昨夜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居然正穿着龙纹里衣！？
再瞧一眼，陛下居然毫不避讳地将小女孩的脚握在自己手中！
影九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严浩翔，只不过他不想吓到怀里的小姑娘。
严浩翔“舒舒，影七和影九都是我身边的暗卫，以后就放在你身边负责照顾你保护你。”
话音落下，抬眸，凌厉的目光扫过下方弓着身的二人，语调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冽
严浩翔“还不过来见过公主殿下？”
影七影九这才忙不迭上前一步，恭谨地对着初妤行了礼。
江妍舒有些不习惯，怯怯地往身后少年的怀里躲了躲，小手攥住他的衣襟。
严浩翔也不勉强她，顺势将她搂紧了点，对着下方二人道
严浩翔“去将新衣服拿过来给公主试试。”
不重要的角色“是。”
她们走后，严浩翔温声询问
严浩翔“舒舒不喜欢她们？”
若是她不喜欢，换了便是。
只不过，身为影云十八卫，连这点差事都做不好，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江妍舒听出少年语气中隐含着的杀意，忙扯了扯他的衣襟，嗓音急切染了些哭腔
江妍舒“不是的哥哥！”
江妍舒“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她说得含糊，严浩翔却懂了。
就算是将军府的表小姐，也没得能配上身份如此特殊的侍女。
那可是陛下身边的影卫。
就算是她外祖父江老将军见了那也得客客气气的。
如此看来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了。
小姑娘毕竟还年幼，很多事情其实不必和她解释太清楚。
她这样怯生生的，他总该先将人养得娇贵些，傲气些。
他严浩翔的公主，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少年无声轻叹，语调里带着商量
严浩翔“那这样好不好，她们二人先去蓬莱殿跟着舒舒，舒舒慢慢适应一下，如果实在接受不了，我再给舒舒换人，这样可以吗？”
他都这样说了，江妍舒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严浩翔本想着出去等着，让影七影九伺候小姑娘试试衣服。
谁知道小姑娘在他怀里的时候还好好的，他一准备要走就不行了，那红润的小嘴一下就撅起来了。
严浩翔看见她泛红的眼眶瞬间就心软了。
严浩翔“好好好，哥哥不走。”
可是小姑娘已经五岁了，他也不方便帮她换衣服。
严浩翔“那这样，哥哥转过身去，让影七影九伺候你更衣，可以吗？”
江妍舒“我自己可以的……”
倒不是江妍舒端架子，她作为一个现代人，一时半会儿真得不太能习惯这种被人贴身伺候的生活。
平日里端茶倒水什么的倒也无碍，但是一想到两个陌生的女子要伺候她洗澡，给她换衣服……
她又觉得她行了。
五岁怎么了？
五岁就不能衣食住行样样自理了吗？
严浩翔抬手让二人把东西放下后退下，抱着人走到桌案边。
严浩翔“舒舒自己会穿吗？”
女子的裙裳制式要比男子的复杂得多。
小姑娘这个年纪，按说应该都是家里的嬷嬷或者是母亲给穿的。
她居然已经会自己穿了吗？
江妍舒十分肯定
江妍舒“会的！”
少年将信将疑，将人抱回床上放好，转身把几套衣服拿过来摆在床边。
严浩翔“我把帐子放下来，就坐在桌边陪着舒舒，舒舒有什么事就叫我。”
江妍舒“好哦。”
严浩翔将两边的金丝帐幔放下来，转身回到桌边背对着床坐下。
殿内安静得出奇。
身后衣料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声便格外明显。
少年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啜饮着，白蒙蒙的热气腾起，缭绕在他低敛的眉眼间。
帐幔内。
江妍舒无比懊悔。
是她大意了。
她原以为古人的裙裳和她平时穿的那些改良戏服没什么不同。
谁知道这汉服这么繁琐复杂啊！
她勉勉强强换好了里衣，后面的就根本不知道该穿哪一个了。
江妍舒“哥哥——”
女孩委屈巴巴的小奶音从帐幔里传出。
严浩翔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
严浩翔“怎么了？”
里面的人似乎是犹豫了一下。
少年紧接着说
严浩翔“乖宝跟哥哥说，怎么了，嗯？”
他实在不放心小姑娘，又怕就这么直接冲过去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即便在他心里，小姑娘这一生都不可能再离开他身边了。
但是她终归还是太小了，不管怎么样也要等到她及笄之后再说。
在这之前，他会守好最后的分寸。
江妍舒被身上的裙带缠得欲哭无泪，根本没注意到少年方才过分亲昵的称呼。
江妍舒“呜呜，我被缠住啦——”
严浩翔听见小姑娘明显带着哭腔的喊声，心里一紧，登时也顾不得别的，转身大步迈到床边，长臂一挥就将帐幔掀开。
明黄色的龙床上，小姑娘身上穿着勉强算是规整的里衣，外面层层叠叠缠绕着……
少年忍不住无奈地轻笑出声。
他就说这小姑娘怎么小小年纪就会自己穿这么复杂的裙裳了。
江妍舒见他不过来帮自忙，还看着自己笑。
！
更气了。
严浩翔一看人真要哭了，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把人抱到怀里坐着，嘴里不住地哄着
严浩翔“好了好了，乖宝贝不哭，哥哥这就帮你穿好，乖。”
一边说着就开始伸手去解缠绕在她身上那些凌乱的布料。
方才怎么也解不开的丝绦，在少年灵活的长指间神奇的全部解开了。
少年扶着她在床上站好，神情专注动作轻柔地帮她一件一件穿好了裙裳。
是一条粉霞色百蝶穿花杭稠月华裙，外面搭了件同色的刻丝云锦褙子。
软糯的粉色，正衬她这样的年纪。
衣服的尺寸是昨夜给她擦身子的时候影七暗暗记下来的，倒是刚刚合适。
严浩翔给她穿好后满意地盯着她端详了半天。
严浩翔“我们小公主生得美极了。”
江妍舒被他这样直白的夸赞说得羞赧不已。
对着一个五岁的娃娃夸奖她的美貌着实有些自欺欺人了。
她还没来得及照过镜子，但也猜得到自己这会儿充其量也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样，哪里就能看出什么美貌来？
严浩翔的目光落在小姑娘披散着的长发上。
好在她还小，不需要梳什么复杂的发髻，小羊角辫他还是会扎的。
严浩翔“宝宝过来，哥哥给你梳发。”
这次舒舒没有错过他亲昵的称呼。
他刚刚，叫她宝宝？
这下江妍舒真得彻底懵了。
严浩翔根本没在意小姑娘的怔愣，径自把人抱起来一同坐在了梳妆台边。
也是这时候江妍舒才反应过来。
这梳妆镜是什么时候摆在这的？
昨夜的时候明明还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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