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有些急促。
“请进!”谢知珩应了一声。
黄依依推门而入,脸上带着点无奈和急切:“谢医生。”
“依依?什么事呀,这么着急?”谢知珩推了推眼镜,抬眼看向黄依依。
黄依依快步走到他的办公桌前,说道:“29号病房的病人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情绪特别激动。
我刚刚去查房的时候,正好撞见他正在拿着东西乱砸,还指着他的女儿大骂,说她是个不孝女……骂得可难听了。
而他女儿就站在旁边,眼圈红红的,也不躲。我们几个人进去想劝一劝,结果把我们都赶了出来,还说让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29号病房?”谢知珩拿着病例资料查了一下,视线停留在第三页的病历单上,“哦,是他。”
他记得这个病人,那天晚上送到医院的时候伤得还挺严重的,是他连夜给他做的手术,手术挺顺利的,术后只要好好修养很快就能恢复。
“家属是……他女儿,叫江楠,对吧?”他看向黄依依确认。
“对对对,就是江楠。”黄依依点头,“谢医生,您看要不要过去看看?再这么闹下去,影响其他病人休息不说,万一他自己再激动出点什么问题……这刚做完手术没几天。”
“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谢知珩问。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好像是因为家里的一些事吧。”黄依依回答。
他沉吟了一下,“行,我知道了,我等会儿过去看看情况。”他合上病历,“你先去忙吧,同时让护士那边多留意着点,别让他伤到自己或者别人。”
“好的。”黄依依应了一声,松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谢知珩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笔。
他的脑海里闪过那天晚上,手术前家属签字时那个女孩的样子,看着挺文静的一个人,只不过当时哭得很厉害。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于医院里的这种事,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拿起笔,又放下,看来今天早上的清净是到头了。
谢知珩穿上白衣大褂,快步朝29号病房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一阵阵骂声,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还是能听见的。他走到门口,却发现门紧闭,想要敲门。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病房门外的长椅上坐着个人。
一个女孩,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在哭。他走近了一些,看清了,正是病人的女儿,江楠。
“江小姐?”谢知珩放轻了脚步,在她身边停下。
江楠被声音惊动,猛地抬头,看到是谢知珩,又赶紧低下头去,眼眶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痕。
谢知珩在她旁边坐下,递过去一包纸巾,江楠愣了一下,随后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
“我能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谢知珩问,“你父亲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江楠看了一眼谢知珩,她咬着嘴唇,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谢知珩没催她,他知道有时候情绪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也知道有些话可能很难说出口。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温和,安慰道:“没关系,慢慢来。”
过了一会儿,江楠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谢医生……是因为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谢知珩有些意外。
江楠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我是一名入殓师。”
谢知珩听见这个词,微微愣了一下,但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他只是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我爸他一直都特别反对我从事这份工作,”他觉得这个职业不干净,不吉利,说我是在跟死人打交道,让他丢脸。
他一直让我辞职,找一个正常的工作。我没同意。”她顿了顿,声音哽咽,“不久前我们两个还因为这个大吵了一架,他骂我,说我白养了,说我让他死不瞑目。
之后,他喝了好多酒,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还一气之下自己开着车跑了出去。因为是晚上,我担心他,就追了出去,可却没有追上他
等我找到他的时候,就发现他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旁边是已经翻倒的车子……
谢知珩听着她的哭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这个职业在国内确实面临很多偏见和不理解,但没想到会导致这样的矛盾。
他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又看看眼前哭泣的女孩。
“入殓师也被称作生命最后的摆渡人,谢知珩低声说着,语气里带着思考:“从事这份职业的确很辛苦,需要很大的勇气和耐心。”
江楠抬头看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
“能坚持做这份工作的人,我觉得都很了不起,我也很佩服你的勇气,”谢知珩认真地说道。
“因为它真的很重要,不仅是对逝者的尊重,也是对生者的慰藉。能把最后一程走得体面,对谁都是一种安慰。”
他看着江楠,继续说道:“你父亲他也许只是不了解这些,或者观念一时转不过来。
他现在刚做完手术,情绪可能也不稳定,加上对你工作的担忧,说的话可能比较重。”
他顿了一下,所以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你可以尝试和他说清楚,让他多多了解这方面。”
听到谢知珩这么说,江楠的眼泪忍不住再次流了下来,但这次好像不是单纯的委屈,里面还夹杂着一些被理解的感动。
谢知珩递给她新的纸巾,“别哭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他想了想,“要不我进去和他谈谈?或者你先出去走走,散散心,等他情绪平复点再回来?”其实谢知珩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要安慰她。
见她没说话,谢知珩温和地说,“没关系,听我的,你先出去走走吧,等你心情好点了再回来。”
他站起身,“我进去看看情况。”
他看着江楠,确保她听进去了,才转身走向病房。里面的骂声还在继续,只是声音小了些,但依然带着怒气。
他站在门前,抬手敲响了病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