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柴少年握着尚有温热的半块阵图,星辰纹在掌心灼烧出焦痕。他抬头望着悬浮在归墟中央的桃木剑,剑柄上缠绕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九天玄女被钉死的神躯开始风化,那些从伤口溢出的星砂像一场逆向的雪,朝着虚空尽头某个不可知的方向飘去。
"该走了。"少年耳畔响起灰雾女子消散前的叹息。他抬脚踏上最近的世界残骸,脚下的土地却在接触靴底的瞬间崩塌。无数记忆碎片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有巡界使们在酒池肉林间瓜分文明的场景,有林凡燃烧道胎时洒落的星砂穿透时空的画面,甚至夹杂着某个青衣书生在桃花树下埋剑的片段。
少年突然头痛欲裂。他看见自己的手掌正在虚化,星辰纹路爬上脖颈,喉间发出的却是林凡的声音:"往西北走三百步。"这具身体不受控制地行动起来,每一步都精准踩在即将崩解的空间节点上。当第三百步落下时,归墟的"天空"突然剥落一角,露出外面浩瀚的星海——那是由无数归墟嵌套而成的蜂巢宇宙,每个六边形孔洞里都闪烁着熟悉的金雨。
"我们从未离开过牢笼。"少年的右眼渗出星砂,左眼却燃起桃色火焰。他手中的阵图自动展开,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历代守墓人临终前用指甲刻下的同一个字:"逃"。
星海突然沸腾。蜂巢孔洞中探出数以万计的青铜手臂,每只手掌都握着半截镇界碑。少年转身欲退,却发现归墟的入口早已变成一张巨口,獠牙是倒插的诛仙剑阵,喉间翻滚的雷云里沉浮着九天玄女破碎的面容。
"林凡,你以为改写碑文就能扭转因果?"蜂巢深处传来震荡星河的冷笑,"这十万八千重归墟,不过是本座褪下的死皮。"
少年脊背弓起,桃木剑从虚空飞来。在他握紧剑柄的刹那,整片星海的倒影在剑身上流转。他看到每个蜂巢孔洞中都囚禁着一位"林凡",有的在教授孩童读书,有的在战场浴血厮杀,更多的则是浸泡在琥珀色液体中,身上插满输送星砂的晶管。
"你是我最成功的实验品。"蜂巢的震动化作语言,"让食物自己调味,果然比巡界使那些废物收割得彻底。"
桃木剑突然脱手,贯穿少年胸膛。没有鲜血涌出,只有星砂从伤口倾泻,在虚空凝聚成林凡的虚影。蜂巢中的青铜手臂们齐齐掐诀,那些被困的"林凡"同时睁眼,口中吟诵起改写后的镇界碑文。
"你篡改的每块碑文,都在加深我的烙印。"林凡的虚影握住桃木剑,剑身浮现出蜂巢宇宙的全息投影。某个不起眼的孔洞里,真正的九天玄女正在用发丝编撰新的诛仙阵图——她身边堆满了不同时空的桃木剑残片,每把剑柄都缠着相同的嫩绿藤蔓。
蜂巢的冷笑变成了怒吼。青铜手臂们疯狂撕扯孔洞间的屏障,试图抓住那个跳跃在时空缝隙中的身影。林凡的虚影却在此时消散,只留余音回荡:"你该害怕的不是阵图,是那些以为自己获得自由的......"
少年突然夺回身体控制权。他低头看着胸口的剑痕,那里开出了一朵桃花。当第一片花瓣飘落时,整个蜂巢宇宙的孔洞都响起了沙沙声——是十万八千个归墟在下雨,是无数个世界的桃树在抽芽,是所有曾被吞噬的守墓人在碑文上刻下新的字:
"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