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〇〇年深秋,勃兰登堡选侯国的枫叶红得像浸透了鲜血一般。阿尔布雷希特·冯·霍亨索伦站在柏林城堡的露台上,目光越过施普雷河上弥漫的晨雾,望向对岸造船厂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那声音沉稳有力,是他的秘密炮兵工坊正在铸造新式加农炮。
“陛下,萨克森公爵的使节已经在议事厅等候。”侍卫长汉斯推开木门走进来,头盔上的霜花尚未消融。这位老战士右眼戴着黑色眼罩,那是去年波美拉尼亚争夺战中留下的印记。他单膝跪地,嗓音低沉沙哑,“他们等了很久。”
阿尔布雷希特低头摩挲腰间镶嵌黑曜石的佩剑,指尖滑过剑格上刻着的家族鹰徽。他微微一笑,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使节再等一刻钟。”转身之际,深灰色披风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露出内衬上绣着的金色经文——那是路德亲手抄写的《九十五条论纲》片段。
沿着挂满先祖画像的走廊前行,每一步都回荡着沉重的靴声。墙壁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齿轮转动声,仿佛某种隐秘机关被触动。阿尔布雷希特停下脚步,注视着一幅描绘“红胡子”腓特烈加冕的油画。他用食指轻轻叩击画框边缘的青铜鹰首,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随着机簧弹开,暗门缓缓裂开半尺宽的缝隙,枢密院首席大臣奥托·施特雷泽曼正伏在沙盘前推演战局。
烛光映照下,施特雷泽曼的银发泛着冷冽的光泽。他抬头看向阿尔布雷希特,语调冷静而急促:“纽伦堡的铁匠行会拒绝交出冶炼秘方。”铜尺在他的手中划过沙盘,代表巴伐利亚的蓝色旗帜被推向一旁。“更糟的是,美因茨大主教在法兰克福召集了十二位选帝侯,声称要组建神圣同盟对抗‘新教暴君’。”
阿尔布雷希特没有回答,而是抓起沙盘边缘的一枚锡制士兵,猛地按在代表维也纳的皇冠标志上。动作干脆利落,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告诉铁匠行会,”他低声说道,语气冰冷如霜,“要么交出配方,要么他们的子嗣永远别想进入新设立的军事学院。”他转动手中的铜制齿轮,柏林城防模型缓缓升起,金属摩擦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显得格外清晰。“同时命令黑衫骑士团在波茨坦集结。是时候让那些穿紫袍的老家伙明白……”
话音未落,城堡突然剧烈摇晃,议事厅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阿尔布雷希特猛然抬头,瞥见窗外腾起的橙红色火球,正是他亲自设计的硝石仓库所在位置。汉斯冲进暗室,锁子甲上插着三支弩箭,鲜血顺着箭杆滴落。“瑞士雇佣兵突袭!”他喘着粗气喊道,“他们伪装成了萨克森使节!”
三十年后,纽伦堡大教堂的彩绘玻璃在战火中碎裂成千万片血色星辰。阿尔布雷希特拄剑跪在祭坛前,胸甲上的弹痕还在冒着青烟。他听着城外此起彼伏的火枪齐射声,那是长子威廉的北德意志军团与次子康拉德的巴伐利亚联军交火的声音。
“父亲,您总说德意志需要铁与血。”康拉德从阴影中走出,踩着满地散落的圣经残页,银甲上溅满泥浆与血渍。他举起燧发手枪,枪管上的家族纹章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映出他复杂的眼神。“但您忘了,铁会生锈,血会凝固。”
阿尔布雷希特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的左手悄悄摸向祭坛下的引爆装置,那是他最后的底牌——藏在教堂地窖里的三百桶火药,足以让整个霍亨索伦家族的血脉与这座千年圣殿同归于尽。就在康拉德的手指扣动扳机的瞬间,老选帝侯脑海中浮现出施特雷泽曼临终前的预言:“您打造的帝国就像黑火药,终究会被自己的烈焰吞噬。”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