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墙壁上的火把突然齐齐矮了半寸，哈利把《高级魔药制备》往石桌上重重一放，震得犰狳胆汁在玻璃瓶里泛起涟漪。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当他踏进魔药教室时，那些摇曳的火光就会像躲避摄魂怪似的瑟缩起来。
"看来连火焰都受不了救世主身上的穷酸味。"德拉科·马尔福的声音像蛇类滑过结冰的窗棂。他斜倚在雕着蛇头的储物柜旁，新换的银质袖扣在袍角翻起时闪过冷光，"听说韦斯莱夫人又给你寄了件二手毛衣？"
哈利的手指在龙皮手套里收紧，他能感觉到旧魔杖柄上的裂纹正硌着掌心结痂的茧。三个月前神秘事务司的那场混战，让他的山楂木魔杖断成了三截，奥利凡德至今下落不明。
"至少我的母亲不会给食死徒烙标记。"他盯着德拉科过分苍白的脖颈，那里被高领毛衣遮得严严实实。
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德拉科直起身子的动作快得反常。就在这时，斯拉格霍恩洪钟般的笑声从走廊传来，带着葡萄酒与菠萝蜜饯的甜腻气息。"孩子们！快来看看我从廷巴克图带回来的宝贝！"魔药教授圆滚滚的身躯挤进门框，怀表链子缠在绣着金线的马甲上叮当作响。他捧着的黑曜石盒子里，一段银白色的蛇类毒腺正在月光下渗出珍珠色液体。
赫敏的羽毛笔在羊皮纸上顿住："这是非洲银环王蛇的毒腺？《神奇动物毒液鉴赏》里说它们会在月圆之夜..."
"产生致幻分泌物！"斯拉格霍恩兴奋地打断她，圆鼻子激动得发红，"只要加上三滴犰狳胆汁——隆巴顿先生！别碰那个！"
纳威的手僵在半空，他面前装着蓝色粉末的水晶瓶已经倾斜了四十五度。罗恩的耳尖瞬间涨得通红，因为潘西·帕金森正对着这边发出夸张的嗤笑。
"现在，两人一组配制清醒药剂。"斯拉格霍恩挥动山楂木魔杖，材料柜的抽屉应声弹开，"特别注意火候控制，银蛇毒液在60度时会..."哈利故意忽略德拉科投向这边的目光，抓起研钵走向最角落的铜制坩埚。月光透过高处的气窗斜射进来，在德拉科的金发上镀了层水银般的光晕。他注意到马尔福今天戴了龙皮手套——那种用挪威脊背龙腹部软皮制成的昂贵货色。
"需要我帮你切毒触手吗，哈利？"赫敏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鬈发的阴影落进冒着气泡的坩埚，魔药立刻泛起诡异的祖母绿色。
"我能搞定。"哈利用银刀挑起一段扭动的毒触手，黏液滴在石桌上发出腐蚀的嘶响。自从邓布利多开始单独给他上课，赫敏就总是用这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他，仿佛他额头的伤疤里随时会爬出黑魔标记。
地窖另一头突然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德拉科面前的翡翠坩埚腾起紫烟，扎比尼正手忙脚乱地往里面倒嚏根草糖浆。
"梅林啊，你们是在煮巨怪洗脚水吗？"潘西捏着鼻子后退，撞翻了高尔手里的豪猪刺盒子。哈利趁机往自己的魔药里多加了半勺月见草粉末。这种淡蓝色小花是斯拉格霍恩上周才引进的新材料，据说能增强魔药的渗透性。坩埚里的液体开始旋转，逐渐呈现出记忆中莉莉·伊万斯在旧照片里的瞳色。
"波特！"
德拉科的咆哮声响起时，哈利正往魔药里滴入第三滴露水。他抬头看见马尔福的银质袖扣滚到自己脚边，在石砖上划出一道新月形的刮痕。
"捡起来。"德拉科站在两步之外，魔杖尖抵着哈利的喉结。他的呼吸里有薄荷与冷杉的气息，这味道让哈利想起三年级时打人柳抽断他眼镜腿的那个下午。
火把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哈利感觉伤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当他伸手去抓魔杖时，看见德拉科手套边缘露出的手腕上爬过一道青痕——像是有人用蘸了毒墨水的羽毛笔在他皮肤上画了荆棘。
"昏昏倒——"
"统统石化！"两道咒语在空中相撞的瞬间，纳威打翻的犰狳胆汁瓶终于坠地。翡翠色液体泼溅在滚烫的石板上，腾起的烟雾中浮现出无数旋转的人脸。哈利看见自己举着魔杖站在天文塔顶，德拉科的背影在栏杆边缘摇摇欲坠；看见翻倒巷的橱窗里，消失柜的零件正被一只苍白的手抚摸；最后是马尔福庄园的露台，纳西莎用颤抖的手指将遮瑕膏涂在德拉科锁骨蔓延的青痕上...
"清水如泉！"斯拉格霍恩的咒语劈开浓雾。当蒸汽散去时，哈利发现自己的魔杖正指着德拉科的心脏位置，而对方的杖尖离他的太阳穴只有一寸。
赫敏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她盯着德拉科的手腕——方才的混乱中，龙皮手套被魔咒余波撕裂，现在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些蛛网般的青痕正顺着他的血管蠕动，像是有生命的水蛭在皮肤下游走。
"肮脏的泥巴种眼睛往哪看呢？"德拉科猛地扯下破手套砸向赫敏，却被罗恩的软腿咒击中膝盖。他踉跄着扶住石桌时，袖口蹭翻了月见草粉末罐，淡蓝色的晶体在月光下开始蒸腾。斯拉格霍恩的怀表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老教授面色骤变，魔杖挥出三道 containment charm（禁锢咒）将雾气锁在结界内。但已经太迟了——沾染月见草粉末的翡翠烟雾凝聚成新的幻象：
深夜里，德拉科独自站在桃金娘哭泣的盥洗室。他扯开高领毛衣的扣子，镜中映出的脖颈爬满发光的荆棘纹路。魔杖尖抵着喉结念出"神锋无影"时，鲜血溅在活点地图的某个名字上...
"一忘皆空！"斯拉格霍恩的咒语击碎了幻象。老教授额头沁出汗珠，金线刺绣的马甲前襟剧烈起伏："今天的意外...嗯...每人写十五英寸关于月见草特性的论文。现在下课！"
哈利弯腰捡起德拉科的银袖扣时，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Nox Lumina"——黑夜之光。当他抬头想说什么时，只看见斯莱特林黑袍的残影掠过地窖铁门，潘西·帕金森的高跟鞋声在石阶上敲出慌乱的节奏。赫敏突然抓住哈利的手腕，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那些青痕，我在《古老纯血家族的隐秘》里读到过...马尔福家族的血咒..."
窗外传来猫头鹰扑棱翅膀的声音。一片银白色的蛇鳞从斯拉格霍恩未盖紧的黑曜石盒子里飘出，轻轻落在哈利沾着月见草粉末的袖口上，在月光下闪烁如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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