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杜行朗已经整装待发。他脚步匆匆，穿过清晨的薄雾，赶往政府办公处。一进办公室，映入眼帘的是墙上那张出国名额表——红点密布，名额早已报满，而经费也捉襟见肘。
想起昨天刘文翮那焦急的眼神和颤抖的声音，杜行朗咬了咬牙，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帮这个忙。于是，他开始了漫长的“软磨硬泡”——先是拍着胸脯拿出自己的军功做担保，“砰砰”几声，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响亮。又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几块银元，放在桌上，表示愿意自掏腰包垫付费用。
负责人的茶壶里，水已经换了三回，蒸汽一次次腾起又散去。终于，在杜行朗锲而不舍的努力下，负责人已经被磨没了脾气，最终长叹一声，勉强点了点头。
拿着批好的合同，杜行朗一刻不敢耽搁，直奔刘府。刚到门口，就听见一阵低沉的抽打声传来，他的心猛地一紧。推门而入，眼前的场景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刘文翮正跪在地上，父亲刘烈钧手握鞭子，高高扬起。
听到动静，刘烈钧缓缓放下手中的鞭子，冷声道：“杜将军这是何故突然来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杜行朗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刘文翮身上，只见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刚刚挨了打。察觉到杜行朗的视线，刘文翮急忙穿好衣服，站起身来，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杜兄，你怎会在此时来访？”
“哦！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杜行朗定了定神，语气尽量轻松，“第二批留学生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话音未落，刘老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而刘文翮虽然不敢表现出来，但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喜悦，像是暗夜里突然亮起的一丝微光。
刘老爷子眉头紧锁，声音有些干涩：“杜将军，这……这个名额……”没等他说完，杜行朗抢先一步说道：“这可是政府下达的命令，更是难得的机会。多少人想争取都争取不来呢，怎么能轻易放弃？”
刘烈钧心里烦闷得不行，拿起身旁的烟袋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圈。他知道这是儿子的心愿：“杜将军，这事能不能……或者您看再缓缓，我和他还有我夫人我们再商量商量。”他心里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或许事情还能有转机。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烟斗燃烧的轻微“嘶嘶”声在空气中蔓延。
此时，杜行朗的一句话打破了屋内的安静：“我知道令尊心中存有顾虑，您不必担心。一到那边就有我们的人接应，并且有专门的人护送，和其他留学生在一起，您不必担忧。”刘烈钧微微皱眉，又接着吸了几口烟。杜行朗的确把话说在他心坎儿上，但他还是担心。虽然他相信杜行朗，但他不信那些洋人，更何况即便真的有人接应也不是全程看护，这中间哪怕有一点儿差错都是他所接受不了的。他吐了口烟：“杜少将还请再给一天时间容我考虑考虑。”
杜行朗点点头，目光看向了刘文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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