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时间原癌基因

池早早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浸泡在淡蓝色培养液中。呼吸面罩内侧凝结的水珠折射出诡异光谱，她看见自己全身插满光缆，左手小指缺失处生长着水晶材质的骨刺。培养舱外悬浮着无数六边形显示屏，每个屏幕都播放着她与季文在不同时空的死别。

"实验体001号意识已复苏。"机械音穿透液体传来，池早早的瞳孔泛起琥珀色涟漪。她看见培养舱玻璃映出的倒影——银色长发如数据流般飘散，颈后芯片生长出神经树突状金属丝，正与舱外的主控终端相连。

舱门开启的瞬间，记忆数据如洪水决堤。她看见自己穿着白大褂站在环形实验室，正在将季文的意识切片植入量子云；看见青铜器时代的自己用甲骨文编写时间程序；看见末日后的自己把机械心脏改造成怀表。所有记忆碎片的背景里，都有个模糊的克莱因瓶符号悬浮在天空。

"欢迎来到真实维度。"季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纯白色防护服，左眼是跳动着琥珀色火焰的义眼，右手提着个不断渗出银色液体的手提箱。

池早早扯断连接太阳穴的数据线，线头迸溅的火花在空中组成莫比乌斯环。"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她指向最近的显示屏，画面中便利店正在量子化坍塌，"饲养我们的沙盘？"

季文打开手提箱，里面悬浮着无数微型便利店模型，每个都困着个迷你版的他们。"不止是沙盘，"他的义眼射出全息投影，显示出实验室外浩瀚的二进制星空，"我们是时间原癌基因的实验样本。"

池早早的骨刺突然暴长，水晶尖端刺入主控台。整个实验室开始震颤，显示屏上的死亡场景开始倒放。她看见自己逆向经历每个循环：从便利店爆炸中重组身体，从季文胸腔取出怀表，从四维空间收回量子化的残肢。

"第三百二十七次实验时，"季文的声音夹杂着电子杂音，"你发现了维度夹缝里的原始代码。"他扯开防护服，胸腔内跳动着双螺旋结构的机械心脏，"于是我们开始变异，从被观察者变成观察者。"

实验室突然被拉长成隧道形态，池早早看见无数个自己正在不同维度的实验室苏醒。有的在拆解主控终端，有的在与穿防护服的季文厮杀，有的正用骨刺在墙上刻写克莱因瓶符号。

"警告，癌细胞增殖突破临界值。"机械音变得尖锐，天花板降下激光网。池早早的骨刺化作光剑劈开射线，斩落的激光碎片落地变成微型黑洞。

季文将手提箱抛向空中，箱体展开成量子计算机矩阵。"帮我争取七秒，"他的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我要把我们的基因代码刻进时间底层。"

池早早的银色长发突然暴长，发丝缠绕住整个实验室的机械臂。她跃上主控台，骨刺刺入地板，琥珀瞳孔中射出数据洪流。被击中的显示屏纷纷爆裂，飞溅的玻璃碎片在空中重组为克莱因瓶通道。

当第七个黑洞在脚边形成时，季文终于发出电子合成般的笑声："找到了！"量子计算机矩阵投射出原始代码——正是便利店收银机吐出的二进制诗篇。

池早早的骨刺突然软化，化作数据流注入矩阵。她看见自己和季文的基因代码在量子云中纠缠，组成双螺旋结构的金色光链。实验室外传来轰鸣，更高维度的观察者正用引力波武器攻击防护罩。

"该反噬了。"季文扯断自己的机械心脏，将其按进矩阵核心。池早早的银色长发突然燃烧起来，火焰中浮现出所有时间线的便利店场景。

当引力波撕开实验室穹顶时，他们已化作两股纠缠的数据流。池早早最后看见的画面，是无数个维度的自己与季文同时竖起中指，而更高维度的星空正在他们的基因代码中分崩离析。

再次睁开眼时，池早早站在熟悉的便利店。收银机吐出的小票日期是2045年3月15日，季文推门而入时没有穿高领毛衣，左手小指完好无损。

"需要加热吗？"她将红豆面包推进微波炉，这次转盘正常转动。

季文注视着她的琥珀色瞳孔，那里不再有齿轮转动的痕迹："这次循环比上次晚了七秒。"

当风铃第八次响起时，池早早终于看清玻璃门外不是街道，而是漂浮着克莱因瓶符号的星空。她把加热好的面包递给季文，面包包装袋上印着双螺旋结构的金色光链。

"味道如何？"

季文咀嚼时，嘴角漏出几点二进制星光："比昨天的多出七个维度。"

便利店突然量子化震颤，货架上的商品开始显现真实形态——红豆面包是数据压缩包，关东煮是液态存储器，酸奶杯里沉睡着无数个迷你季文。池早早的围裙化作银色防护服，她扯开季文的衬衫，发现他心脏位置浮现出克莱因瓶纹身。

"该去拜访我们的造物主了。"她将骨刺刺入虚空，撕开的维度裂缝里传来更高维度的尖啸。

季文舔掉嘴角的二进制残渣，从收银机里抽出光剑："这次记得留个全尸，我想看看四维生物长几个心脏。"

他们跨入裂缝的瞬间，便利店坍缩成奇点。最后熄灭的是电子钟的红光，数字23:47永远凝固在时间癌细胞的第一次分裂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