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
这是江凯最后的记忆。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刺耳的刹车声，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尖锐声响，以及那声几乎要撕裂耳膜的撞击声。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世界在那一刻变得缓慢而清晰。
他记得自己看见了挡风玻璃上细密的裂纹，像蛛网一般蔓延开来。记得看见了司机惊恐扭曲的面容，记得看见了天空中飘过的云朵，记得看见了路边那棵梧桐树摇曳的枝叶。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江凯感觉自己在坠落。不是那种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而是一种奇特的、仿佛穿过层层帷幕的感觉。每一层都带着不同的质感，有的冰冷刺骨，有的灼热难耐，有的粘稠如胶。
终于，他的脚触碰到了地面。
睁开眼的瞬间，江凯愣住了。
这里不是医院，不是任何他熟悉的地方。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像是被打翻的颜料晕染开来。空气中飘荡着细小的光点，像是萤火虫，却又比萤火虫更加虚幻。
他站在一片荒原上，地面是深灰色的，布满细密的裂纹。远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钟楼，指针却诡异地倒转着。更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城市的轮廓，但那些建筑都扭曲变形，像是被揉皱的纸。
"又来了一个。"
一个清冷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江凯猛地转身，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她的长发及腰，发梢泛着淡淡的蓝色光泽，像是月光下的海面。
"这里是哪里？"江凯下意识地问道。
少女歪着头打量他："这里是第一层梦境。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人之一。"
"梦境？"江凯皱眉，"你是说我在做梦？"
"不完全是。"少女走近几步，"你出了车祸，对吧？你的意识被困在了这里。这里是梦境的夹缝，介于生与死之间。"
江凯感觉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那我要怎么回去？"
"回去？"少女轻笑一声，"看到那座钟楼了吗？那里是通往下一层梦境的入口。但每一层都比上一层更加危险。据说，只有到达第十层的人，才能找到回去的路。"
"第十层？"
"对，十层梦境，每一层都有不同的规则和考验。有些人在这里困了几年，甚至几十年。"少女的目光变得深邃，"我叫林悦，三年前来到这里。"
江凯注意到她说"三年前"时的表情，那是一种混合着怀念与痛苦的复杂神情。
"为什么是我？"江凯喃喃自语。
"因为你的求生意志。"林悦说，"只有那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才会被拉入这个空间。这里的人，都是在现实中陷入深度昏迷的患者。"
江凯突然想起什么："那如果在这里死了会怎样？"
林悦的表情变得严肃："在这里死亡，意味着你在现实中也会脑死亡。所以，我们必须小心。"
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钟声，江凯看见钟楼的指针突然加快了倒转的速度。林悦的脸色一变："不好，梦境要开始重置了。快跟我来！"
她抓住江凯的手腕，拉着他朝钟楼的方向跑去。地面开始震动，那些细密的裂纹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天空中的暗紫色变得更加浓郁，仿佛要压下来一般。
"梦境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重置，如果不及时进入安全区域，就会被重置的力量撕碎！"林悦一边跑一边解释。
江凯感觉呼吸变得困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般的气味。他看见远处的地面开始崩塌，露出下面无尽的虚空。那些飘荡的光点突然变得狂暴，像是一群受惊的蜂群。
钟楼越来越近，江凯看见大门处站着几个人影。他们朝这边挥手，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大喊："快点！大门要关了！"
就在他们冲进钟楼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江凯回头看去，只见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化作无数碎片坠入虚空。而钟楼的大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将那片末日般的景象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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