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金鳞城,玉京一直沉默不语,但心中已有千涛骇浪翻涌。
哪有什么金鳞城?哪有什么申府申夫人?
不过一年前,敖光之子敖丙拜玉京与申公豹为师。因灵珠所赋予的实力过于强悍,为防天庭察觉异样,申公豹与玉京决定携敖丙隐居凡间。他们在一座宁静的小城购置了一处府邸,自此开始了新的生活。玉京化名为申夫人,申公豹化名为申老爷,而敖丙则隐去真名,以申老爷与申夫人的嫡长子身份,在这远离天庭的凡间默默修炼,躲避着可能招致的灾祸。
深夜的玉京,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纱幕所笼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些如影随形的梦魇如同潮水般不断向她涌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愈发显得阴森而顽固,紧紧地缠绕着她,让她的心在黑暗中不停地颤抖。
她又梦见那天了,书生提剑自刎,留给她最后的眼神,是说不清道不尽的爱意,梦里依旧是血流成河,那是玉京第一次发挥自己作为山中精怪的本性,杀人不眨眼,嗜血而暴捩。
本就是山中吸收怨念而成的精怪,不过是比普通妖多了开窍灵智,在天界装了这么多年的仙风道骨,若不是天界出手太甚,玉京也不会如此手下不留情。
玉京猛地从床榻上坐起,胸脯上的冷汗浸湿了丝绸寝衣。
她摩挲了把发痒的脸颊,才发觉睡梦中早已泪流满面。
玉京撩开帷幕,轻移莲步下了床榻,点亮一旁的烛火。那摇曳的火光映照在她略显疲惫的面容上。她缓缓走到外房的炕榻边,静静地坐下,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她只是那样沉默地坐着,双眉紧蹙,心事重重,任由时间在这无声的静谧中悄然溜走。
不一会,噔噔噔的敲门声传来,温润的男声在外询问道:
“娘亲,已经歇息了吗?”
玉京走上前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敖丙。
“原来是丙儿啊,这么晚了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的,孩儿刚练了运气,还有些精神,看见娘亲屋里亮了烛光,便想着来看看娘亲……孩儿……已经一天没有看到娘亲了……”
玉京搂着敖丙的臂膀进到屋里,将敖丙按坐在炕榻上后将门关上了。
“丙儿有心思惦记着师傅,比那申公豹可强多了。这么晚还练功,饿了吧?我这有点心,你吃一点.”
敖丙吃着玉京递来的点心,有些食不知味,他最近一看到玉京就感到心如乱麻。
大概就是,他不想和玉京只是师徒关系,所以一直都叫玉京娘亲,感觉亲切,但叫了娘亲又不想只是娘亲,那感觉,还想再近一点。
“娘亲,你是不是有心事?一直皱着眉头。”说着,敖丙走上前坐在了玉京身旁,抚平了玉京紧蹙的眉头。
玉京握住敖丙的手放在膝上,在烛火的照应下,眉目慈爱,眼含秋水。
“我能有什么事,也就是担心你修炼操之过急,伤了身子。”
“没事的娘亲,修炼一点也不累,我想再强一点,这样就可以保护娘亲和父亲了!”
娘亲,说的是玉京;但父亲,可不是申公豹。
玉京的笑容多了几分,揉了揉敖丙的头顶。
“臭、臭小子,只想着你娘亲,怎么不想想、想想我!”
一听见这拈酸吃醋的声音,就知道是申公豹来了。
玉京无奈说道:“小孩子瞎闹,你也跟着瞎说。”
敖丙又落寞了,他知道,玉京一直不太支持娘亲这个叫法,因为玉京觉得敖丙有自己的娘,不能再叫别人娘。
可敖丙又能怎么反驳呢?难不成直接说出来:“我倒是想叫你夫人,你也不让啊!我就只能叫娘亲了!”那肯定是万万不可的!
“好了丙儿,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娘亲。”
敖丙顿时犹如受伤的小兽,肩膀都沉了下去,脚步沉重的走了出去,在关门的前一刻,他扫了屋内一眼,就看见申公豹拥着娇小的玉京,二人说着悄悄话,心里满是不甘。
申公豹看着怀中愁容的玉京,询问道:“又做噩梦了吗?”
“我又梦见他了,他又在我的梦里死了一次。”
申公豹心酸,但他不能说,他怎能与一个死人争宠!
可看着时光荏苒,原以为玉京可以淡忘那人,可谁知,这思念只多不少,现在更是在梦里痴缠着玉京。
“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一定会帮你拿回那一半的内丹。”
“师兄,我好恨,我恨我一介妖兽,却做了天庭的走狗!他们让我做了那么做腌臜事,到头来还想要我供出自己的内丹,难道这世间,就没有公平可言吗?”
看着玉京已经有些红肿的双眼,申公豹将玉京抱在怀里,走进内室,轻柔的将玉京放在床塌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玉京,睡吧,醒了后,我们还要继续计划。”
申公豹施了安睡咒,玉京沉沉睡去。
“玉京,你是我此生挚爱,如今你这副模样,怎能叫我心里不痛。”
玉京不知道的是,说话结结巴巴的申公豹,在玉京面前从来都是说话流利如水,因为从前,在偌大的玉虚宫里,只有玉京不会打断申公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