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同学像个未经雕琢的原石,被硬塞进透明的玻璃容器里。制服领口处隐约透出一抹青苔般的山野气息,还未完全消散。当她弯腰拾起掉落的圆规时,后颈上那道蜿蜒曲折的旧伤疤,在阳光下闪现出一丝诡异的光泽。
这一瞬间,教室里的喧闹戛然而止,仿佛时间按下了暂停键。粉笔灰悬浮在斜射进来的光柱中,前排女生橡皮擦碎屑恰好落在她的课桌第三道刻痕上,静默得让人窒息。
笑声像带锯齿的柳叶,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痕迹。“乡巴佬”这个称呼被刻意压低声音重复着,却在暖气管道里发酵成一股酸腐气味。总有人“不小心”把运动饮料洒在她的作文本上,“溪流与知了”的字迹在橙黄色液体里扭曲成一团模糊的蚯蚓形状。
而她只是用袖口轻轻擦拭纸页上的黏腻,动作小心翼翼,就像在清理博物馆里蒙尘的青铜器,连指尖都透着一种考古学家般的珍重。
冬季制服第二颗纽扣总是在晨读时莫名其妙地崩落,金属扣滚过地板的声音竟然和下课铃的频率完美重合。少女蹲下的剪影被窗棂切割成断续的画面,像是老式胶片电影中的片段。女班长递过来的针线包悬在半空,如同祭坛前无人敢接的供品。
当她在缝补衣服时露出小臂内侧那道烫伤痕迹,围观的人群突然四散开来,仿佛害怕被那轮陈年的月亮灼伤一般。此刻,她正凝视着窗台上结霜的盆栽,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画出一道模糊的等高线。
鹿祁将冰镇可乐贴在她耳后:「别紧张,这只是个玩笑而已啦。」
易拉罐表面凝结的水珠顺着校服领口滑入,化作一道冰冷的裂缝直逼心脏。后排传来几声零星的哄笑,前排的同学则默默将椅子往前挪动了五厘米。
金属徽章碰撞瓷砖的声音先于人影传来。学生会会长站在那里,钢笔尖悬停在值周簿“纪律”栏上方,墨水滴落形成一个微微震颤的惊叹号——这短暂的0.3秒延迟足够让鹿祁缩回挑着发绳的美工刀。
吴世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难道不明白这样的行为就是在欺凌同学吗?可别忘了,每一次越界,都是把自己推向纪律边缘的一步。
话语中带着几分责备,又似乎夹杂着丝丝无奈,在场之人能感受到那隐藏于字句间的沉甸甸压力。
吴世勋「教室监控的云存储空间很珍贵,不是用来记录这些无聊事情的。」
会长左手握着金属保温杯,杯壁上凝结的冰珠折射出对方腰际若隐若现的毒蜘蛛文身。那只蜘蛛忽然开始褪色,分解成无数碳粉颗粒,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
空调送风口飘落的蒲公英种子停滞在半空中,其中一粒粘在某个女生的睫毛上,像被钉住的标本。
会长用钢笔尾端轻敲保温杯,特定频率的共振让黑板槽里的粉笔头集体滚动起来。
吴世勋「匿名举报系统昨晚升级了,现在支持上传超过二十秒的视频。」
他制服的铜纽扣闪过一丝冷光,霸凌者手腕内侧贴着的退热贴瞬间卷曲翘起。
当会长俯身捡起女生被割断的发绳时,他的影子恰好笼罩住鹿祁全身。
吴世勋「戏剧社缺个特效化妆模特,你这种文身颜料遇冷变色的特性真的很有趣。」
保温杯开启的瞬间,白霜顺着对方裤管攀爬,直至脚踝处咬出一圈冰环。
走廊上传来失物招领箱电子锁解除的蜂鸣声,盖过了鹿祁撤退时撞翻课桌的声响。会长将发绳放进女生掌心,金属校徽擦过她手背的温度竟与冰镇可乐罐如出一辙。
风猛然灌进教室,所有学生证上的照片都在塑封膜里轻微位移了0.5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