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米花町三丁目的爆炸声撕裂了春日的宁静。

安室透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骤然收紧，警视厅的通讯器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啸。后视镜里腾起的黑烟像某种不祥的巨兽，将午后的阳光啃噬得支离破碎。

"全体注意！商业街中央邮局发生爆炸，重复，中央邮局发生爆炸！"

刹车片在沥青路面擦出刺耳鸣叫，白色马自达RX-7以近乎危险的角度甩入辅路。破碎的玻璃渣在阳光下折射出钻石般的光芒，却让安室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黑衣组织总部爆破时，琴酒嘴角同样闪着这样冷冽的光。

硝烟的味道比警笛更快抵达鼻腔。

"伤亡情况？"他按住耳麦翻身下车，黑色夹克在热浪中猎猎作响。右前方五层建筑的外墙被炸开狰狞缺口，混凝土碎块如暴雨般砸在扭曲变形的自动贩卖机上。

"正在确认...等等！检测到第二处热源反应！"

瞳孔骤缩的瞬间，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安室扑向街角报刊亭的刹那，灼热气浪掀翻了三十米外的垃圾箱。爆鸣声震得鼓膜生疼，飞溅的碎石在脸颊划出血线。

"咳...咳咳..."他撑起身子，硝烟中漂浮的银色碎屑落在颤抖的指尖。那是种极细微的金属粉末，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泽。

记忆突然被撕裂——组织地下实验室的培养皿里，曾见过同样的颜色。代号"夜枭"的生物武器计划，十七名研究员因此失踪。

"原来如此。"沙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时，安室已经摸到了后腰的格洛克。但熟悉的雪松气息让他呼吸一滞，枪口在抬起的瞬间微妙地偏离了五度。

赤井秀一倚着半塌的混凝土墙，墨绿风衣下摆沾满焦痕。三年时光在他身上刻下更深的轮廓，那道横贯眉骨的伤疤却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FBI的看门狗迷路到日本了？"安室慢慢起身，拇指摩挲着扳机护圈。赤井的狙击枪袋随意地斜挎在肩头，这让他想起某个天台上的雨夜。

"比不得公安的猎犬嗅觉灵敏。"赤井用鞋尖拨开脚边的金属残片，"Σ-7型塑胶炸弹，三十秒前刚在横滨港查获的俄制新品。"

警报声由远及近，安室瞥见鉴识课车辆刺目的警灯。他忽然注意到赤井左手缠着渗血的绷带，新鲜的血迹正顺着指缝滴落。

"看来爆炸物处理班该换批新人了。"他嗤笑着转身，心跳却不受控地加快。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赤井的温度突然逼近耳畔。

"你漏了这个。"带着枪茧的指尖擦过颈侧，拈起一片闪着蓝光的金属屑。安室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呼吸的频率，和三年前狙击枪口抵住后心时一模一样。

警笛声在五十米外戛然而止。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的惊呼打破紧绷的寂静。安室后退半步整理好表情，却在转身时撞见赤井眼中转瞬即逝的笑意。

特别搜查本部的投影仪发出轻微的电流声，墙面上并排投射着两个男人的证件照。佐藤美和子的激光笔在赤井秀一的FBI证件上画了个红圈："根据外务省协调，FBI特别顾问将参与本次调查。"

安室透把玩着证物袋里的金属碎屑，靛蓝色光芒在指尖流转。会议桌对面的座椅传来衣料摩擦声，赤井秀一解开风衣纽扣的动作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

"关于Σ-7炸弹的溯源..."风见的声音突然卡住。安室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或者说，在看自己手中不知何时指向赤井的钢笔。

"继续。"他微笑着按下笔帽，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吓人。赤井支着下巴的模样仿佛在观赏什么有趣的表演，这让安室想起他们初次在组织基地交锋的那个夜晚。

暮色透过防弹玻璃染红证物分析室时，安室终于捕捉到那个异常信号。电子显微镜下的金属碎屑呈现出蜂巢结构，每个六边形单元里都刻着微型字母——N·O·C·T·U·A。

"夜枭。"他猛地攥紧拳头，拉丁语单词在唇齿间碾碎。培养皿碎裂的声音在记忆深处回响，金发少女临死前抓着他袖口说："快逃..."

突然响起的枪栓声惊散血色回忆。

赤井的狙击枪口隔着玻璃窗对准对面大楼，月光为他的侧脸镀上冷银："十点钟方向，七百码。"

安室顺着瞄准镜方向望去，望远镜里闪过半张烧伤的脸——是本该死在北海道海底监狱的基安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