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辆车送你

林染目送老张和叶珩的司机渐消融在浓稠的夜色里，转身时却猝不及防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

　　"抱歉，我不知道你......"

　　话未说完，清冽的乌木香裹挟着带着些许酒气的体温席卷而来。叶珩就站在原地，脱下了他那件看起来就很暖和的棉服，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

　　“……就在身后。”林染失神地说完了她刚刚想要说的话，衣服里残留的体温顺着她冰凉的肌肤一寸寸蔓延，可这暖意似乎游走的太快，快的让她在一瞬间竟有了燥热的感觉。

　　“穿这么少你不怕生病吗？”叶珩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低沉的嗓音带着鬼魅般的诱惑，像是羽毛拂过她的敏感的耳廓，又像是指尖划过她跳动的心弦。

　　“不怕……”林染没什么意识地随口应道，如今的她只感觉自己像朵云，软绵绵，轻飘飘，不知何时便会化在这阵叫做叶珩的风里。

　　“你现在不能吃药，生病会很难受的。”

　　“……？”林染不解地望向他

　　“孕妇不能随便吃药。”

　　林染的联翩浮想戛然而止，她尴尬地笑了笑，道:“谢谢提醒，叶导真细心。”

　　“不客气……先上车吧，我也挺冷的。”

　　“嗯……”林染应着，脚步向后撤去，可却觉出好像有什么东西拽着她一般，她低头看过去，惊讶地发现为了裹紧这件棉服，叶珩的一双手还攥着两边衣襟。

　　“叶导……”林染带着几分无奈唤了他一声，眼睛却飘向了远处，她不太敢再去直视他，“你得先放开我才行。”

　　“哦……怕你冷，”叶珩尴尬地笑笑，松开的手看起来竟还有些不舍，“那你自己伸好袖子。”

　　“好。”林染迅速地向后退了一步，与他分开到了安全距离，凛冽的风一下子吹散了他的气息，林染的神智也清明起来，她匆忙穿上了两只袖子，催促道:“好了叶导，上车吧。”

　　“辛苦林总监。”叶珩嘴角弯起一抹笑意，亲手帮她拉开了驾驶室的门。

　　车一直没有熄火，空调一直开着，坐进去暖烘烘的，舒服惬意。刚刚夜色中林染看不清车的型号，坐进来才从内饰隐约推断出该是辆迈巴赫的G级，虽然具体价格她不清楚，但怎么也得七位数，看着副驾驶上已经慵懒地闭上眼睛的叶珩，她坦白道:“我开车不怎么灵光，平时只开自己的车和老张的车，总有磕磕碰碰，现在天黑路远，万一不小心给叶导添堵就不合适了，要不，我还是帮你叫个代驾吧？”

　　叶珩的眼睛都没睁开，脸上却挂上了漫不经心的笑意，带着酒意的声音回她道:“你要是敢给我蹭了……”

　　他顿下来，林染皱眉等着他的下半句，他真要敢出言威胁，她下车便走，当然，棉服暂且不能还给他。

　　“这辆车就送你了。”

　　林染没忍住对他翻了个大白眼，吐槽的话也脱口而出:“叶导……喝懵了吧？”

　　叶珩忽然低笑出声，“怎么，不要？”

　　林染倏地转过头，正撞进他那双像浸了月光的眼睛里，虽然明亮却又带着些迷蒙，照得人心发颤，她分不清如今的他到底是清醒的还是醉着的，只得缓了缓心神，认真地回道:“我对车不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他追问道，“包，珠宝，衣服，房子……？这些我都可以送你。”

　　林染盯住了叶珩，她有些听不懂这个男人在说什么，甚至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叶珩没有躲闪，就保持着那个姿势让她随便看，他的睫毛浓密，鼻梁高耸，人中笔直而清晰，薄唇冷峻而魅惑。

　　好蛊人的一张脸！林染不由地在心里默默感慨，终是把持不住，先撤回了眼神，继续认真回答他的问题:“这些我当然都喜欢，但不需要别人送，有能力我会买，没能力我也无所谓。”

　　“也对，”叶珩自嘲地哼笑了一声，“你有你的人生线条，这些身外之物自然不会在意，不像我，活得行尸走肉一般，拿起了笔，却不知道我的人生该是什么样子的。”

　　林染愕然，这不该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她印象里的那个少年从来都是端坐于穹顶之上的星辰里，俯视着如她一样在挣扎在通向云端的那座高塔上。他是父母的骄傲，学校的希望，同学的榜样，有人追捧他，有人嫉妒他，但绝对没人会嘲笑他，可如今，他竟然自己嘲笑起了自己。

　　“你今天怎么了？”林染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担忧。

　　然而也许是她问话的声音太轻，等了许久，叶珩仍是没有回应，林染只得转头去看他，他双眼已经又闭了起来，身上白衬衣随着他的均匀缓慢的呼吸而起伏。

　　他竟然又睡着了，仿佛刚刚那些荒唐话只是她的幻觉。

　　林染叹了口气，将座椅往前调了调，就在准备挂档时却又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她犹豫了片刻，轻声问身边那个熟睡的人，“叶导，你车位号？”

　　没有反应。

　　林染只得再叫他“叶导，叶导……”

　　仍然没有反应。

　　林染急了，脱口唤到“叶珩，你……”

　　“C307，从西口进。我住15栋9层。”

　　这人在回完话后又睡了过去，林染死死盯了他两眼，认命地再叹了口气，挂了挡，缓缓在夜色中开动了这辆SU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