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的月光淬着冰碴,林小暖背贴雪洞岩壁,听着洞外噬魂狰的利爪刨冰声。萧念蜷在她怀里打盹,呼出的白雾凝成冰晶,每一粒都映着慕容昭残魂最后的告诫:「斩因果,需诛心。」
婴孩的睫毛忽然结满霜花,睡梦中呢喃着晦涩咒语。洞内温度骤降,岩壁渗出青铜色的冰,冰层里封冻着无数持剑修士——他们的道袍绣着昆仑云纹,惊恐的神情定格在瞳孔扩散的刹那。林小暖的共生契约烙印突然发烫,系统界面弹出猩红提示:
【灵脉之子觉醒度51%,宿主灵肉融合不可逆】
"找到你们了!"
洞外传来暴喝,三道剑光劈开雪幕。为首的昆仑修士须发皆白,眉心竖瞳迸出金光:"孽障!竟敢用邪术炼化灵童!"他身后的青年修士突然惨叫,佩剑脱手插进雪地——剑柄镶嵌的留影石映出恐怖画面:萧念五岁模样的虚影正在啃食修士金丹,嘴角还滴着灵血。
萧念在杀意中惊醒,赤红右瞳炸开火光:"阿娘,他们好吵。"雪洞顶端垂落的冰锥齐齐调转方向,暴雨般射向修士。老道祭出青铜铃铛,铃舌震出肉眼可见的声波,冰锥在半空碎成齑粉。
"暖丫头,用这个!"
慕容昭的残魂突然凝实,将冰晶刃塞入林小暖掌心。刀刃触骨的寒意让她想起地渊棺中女尸,而萧念的瞳孔正倒映着刃身的「断念」铭文。老道的捆仙索破空袭来,萧念却主动撞向锁链,奶音带着诡异的欢愉:"阿娘快动手呀!"
冰晶刃贯胸而入的刹那,时空仿佛静止。萧念的伤口没有流血,反而绽放出冰火双莲,莲蕊中浮出枚鎏金丹丸——正是九黎圣主的心脏!昆仑修士的怒喝、慕容昭的叹息、噬魂狰的咆哮都湮灭在丹丸的嗡鸣中。林小暖的共生契约烙印突然裂开,磅礴灵气自裂缝喷涌,在她背后凝成十二对冰火羽翼。
"原来你才是容器……"老道的竖瞳渗出黑血,肉身在灵气威压下寸寸崩解。青年修士突然掏出血色阵盘,嘶吼着启动昆仑禁术:「请诛仙剑!」
山巅云层炸开裂缝,青铜巨剑裹着雷劫劈落。萧念却在此时握住林小暖持刃的手,将冰晶刃更深地捅入心脏:"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啦……"
剑光吞没雪洞的瞬间,林小暖看见萧念破碎的瞳孔里藏着九黎圣主的狞笑。雪崩吞没了一切声响,唯剩青铜铃铛在废墟中摇晃,铃舌上刻着行新鲜血字:「丙辰年霜月,昆仑墟第七十二任守阵人,殁。」
雪崩的轰鸣在耳畔逐渐消散,林小暖从厚重的雪堆中挣扎着爬出。掌心仍残留着冰晶刃刺入萧念心口时的震颤,那触感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灼得她神魂都在战栗。四周白茫茫的雪原上,诛仙剑劈出的深渊横贯山脊,裂缝中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泛着青光的灵脉原液——这昆仑山竟是七十二灵脉的总枢!
"阿娘……"
微弱的童音从雪下传来。林小暖疯了一般扒开积雪,指尖触到萧念滚烫的额头。五岁孩童的胸膛完好无损,唯有心口处浮现鎏金纹路,细看是九黎圣典记载的「圣心咒」。更骇人的是他的脊背——森白骨刺刺破棉袍,末端挂着冰晶与火星交融的絮状物,像某种正在蜕变的蝶翼。
昆仑修士的尸体散落四周,老道临死前捏碎的传讯玉符突然炸开,在空中投影出血色篆字:「灵童现世,启封诛魔阵!」霎时山巅云雾翻涌,八十一座青铜阵台破雪而出,每座阵台都锁着条手腕粗的玄铁链,锁链末端拴着浑身符文的修士。他们齐声诵咒,声浪震得雪峰簌簌崩塌。
"以吾等血肉,祭诛魔大阵!"
为首的阵眼长老咬破舌尖,血雾在空中凝成巨剑虚影。这剑比诛仙剑更可怖,剑身缠着七十二道灵脉幻化的锁链,剑格处睁开只猩红竖瞳,瞳孔里映着萧念惊惶的小脸。
萧念突然挣开林小暖的怀抱,骨刺暴涨三寸:"你们才该被祭阵!"他稚嫩的嗓音裹着九黎圣主的威压,雪地炸开千百道冰火柱。阵台修士接连爆成血雾,但诛魔剑的威势不减反增——那些血雾被剑身竖瞳吞噬,化作剑锋处的滔天煞气!
慕容昭的残魂在此刻凝实,冰晶刃架住斩落的剑锋:"暖儿,灵脉总枢在巽位阵台下!"刃身与煞气相撞迸出万千火星,林小暖趁势滚向阵台。地面突然塌陷,她坠入泛着青光的灵脉泉眼,周身毛孔涌入的灵气几乎撑爆经脉。系统界面疯狂闪烁:
【警告!灵脉超载,宿主即将灵解】
【检测到共生契约……强制融合启动】
萧念的尖啸穿透地层。林小暖的视线突然拔高,恍惚间看到自己悬浮在灵脉洪流中,四肢长出骨刺,背后展开冰火交融的膜翼——她正在变成另一个灵童!
"以血为引,以魂为契……"
慕容昭的残魂吟诵起古老咒语,冰晶刃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心口。湛蓝魂力顺着刃身灌入灵脉,沸腾的灵气骤然平静。林小暖坠回肉身时,手中多出一柄由灵脉凝成的长枪,枪身盘踞着青铜色的龙魂。
"破!"
长枪贯穿诛魔剑竖瞳的刹那,昆仑山响起龙吟。七十二灵脉同时暴动,青光直冲九霄,将夜幕染成碧色。阵台修士七窍流血,他们的本命法宝在灵气潮汐中化作齑粉。萧念趁机扑向阵眼长老,骨刺扎进对方咽喉,贪婪吮吸着渡劫期修士的精血。
"孽种!你可知饮下的都是同族……"长老的遗言被风雪淹没。
萧念的童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转瞬化作少年模样。他抚摸着喉结处新生的鳞片轻笑:"阿娘,这些人的血比荒漠里的甜呢。"
林小暖的长枪抵住他心口,却刺不进分毫。少年握住枪尖引向自己眉心,鎏金咒文在皮肤下游走:"往这儿捅,就像对那个婴孩做的一样。"他的语气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杀我九次,百次,千次……每次重生,我都会更靠近圣主本相。"
青铜铃铛突然自深渊升起,铃舌上的血字已变成:「丙辰年霜月,灵童弑仙,大劫启」。铃音荡开时,崩塌的雪峰间浮现巍峨宫阙——那根本不是昆仑墟,而是由数万具修士尸骸垒成的祭坛!祭坛顶端摆放着水晶棺,棺中女子与林小暖容貌相同,心口插着柄刻有「终局」的冰晶刃。
"欢迎回家。"少年萧念吻了吻她颤抖的指尖,身后展开遮天蔽日的骨翼,"现在轮到阿娘抉择了——用这柄枪刺穿我的心脏,还是刺破那具替身的喉咙?"
雪原尽头传来闷雷声,七十二道灵气龙卷正在成型。林小暖忽然读懂慕容昭最后的眼神——那具水晶棺里躺着的,才是真正的"林小暖"。而她,不过是九黎圣主用灵脉捏造的傀儡,一个承载罪孽的容器。
长枪脱手坠入深渊的刹那,少年眼底闪过一丝痛楚。这个细微的表情让林小暖蓦然惊醒:萧念的魂魄深处,仍藏着那个会蜷在她怀里喊冷的婴孩。
"我选第三条路。"
她纵身跃向祭坛,在触碰水晶棺的瞬间引爆灵脉长枪。青光吞没天地时,少年撕心裂肺的呼喊穿透爆炸声:"阿娘,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