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源眼的核心是片凝固的时空。林小暖悬浮在血色漩涡中央，看着无数个自己如镜面碎片般从身侧掠过——有襁褓中啼哭的婴孩，有在乱葬岗刨食的孤女，还有握着冰晶刃刺向萧念的傀儡。每个碎片的眉心都嵌着残破金鳞，鳞片缝隙渗出青铜色的血。断剑从漩涡深处浮起，剑格处的「昭」字渗出血珠，林小暖握住剑柄的刹那，记忆如洪流决堤——
二十年前的慕容昭跪在源眼祭坛，将剑锋刺入双生莲根部。莲花炸开的汁液染红雪峰，七十二灵脉突然暴动，青铜血管从地壳深处钻出，缠住她脚踝拖向深渊。萧墨寒的魂魄在圣主胃囊中凝出雷劫，电光撕裂青铜心脏时，慕容霜正从三千具女尸腹中剜出胎儿，浸泡在灵脉原液里的婴孩发出猫崽般的啼哭。第三百零七号容器被捞出血池时，女尸空洞的眼眶突然淌泪——那是真正的林小暖最后的人性，被慕容霜用银针钉死在傀儡心口。
"你才是真正的剑鞘。"
慕容霜的虚影自断剑浮现，指尖抚过林小暖的眉心金鳞。那金鳞突然脱落，露出下方跳动的青铜心脏，每一下搏动都震得剑冢冰棺嗡鸣。最近的棺盖被剑气掀开，萧念青涩的少年面容苍白如纸，骨翼上的冰晶触须正被青铜鳞片吞噬。"阿娘……快逃……"他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响，鎏金咒文爬上脖颈时，林小暖的掌心触到他心口冰晶刃——那竟是慕容昭剖心时用的短刃，刃身映出九黎圣主褪鳞化人的画面：初代镇守使跪在枯竭的灵脉前，将青铜面具扣在慕容霜脸上。
血色漩涡突然倒转。林小暖坠入剑冢深渊，断剑引着她刺向自己的心脏。剑锋触及肌肤的刹那，时空静止成琉璃般的琥珀——荒漠绿洲的草木缩回种子，昆仑雪崩的碎石升回山巅，萧念褪去青铜鳞片变回蜷缩的婴孩，慕容昭剖心的场景倒放成双生莲绽放。壁画上的圣主突然睁眼，青铜心脏在深渊尽头重新凝结，血管缠绕的冰棺中传出萧墨寒的叹息："暖丫头，雷劫要烧到尾巴了……"
剑冢开始崩塌。萧念撞破结界俯冲而下，半身青铜化的躯体抱住林小暖，折断的骨翼扫过壁画上慕容霜的脸。"阿娘别听他们的！"少年嘶吼着捏碎胸口的鎏金咒文，墨色左眼流出血泪，"其实我早就吞了圣主的魂！"断剑突然暴长三寸，贯穿他心口钉入岩壁。鲜血顺着剑纹唤醒墙上的古老预言：九黎圣主在灵脉枯竭那日剖出心脏，将罪孽灌入轮回剑，而慕容霜接过面具时笑得癫狂——她竟是圣主亲手选中的继承者。
青铜心脏在此刻彻底复苏。圣主的触须钻出每柄残剑，剑冢化作血肉熔炉。林小暖抱着少年冰冷的躯体，看他骨翼碎成星尘，那些星尘凝成金鳞补全她眉心的残缺。慕容昭的残魂在断剑中泣血吟诵，七十二灵脉突然逆转流向，荒漠的岩浆凝成雪峰，昆仑墟修士的残魂从青铜雕像中挣脱。萧念最后一点人形消散前，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歪斜的圆："这次换我……等阿娘……"
血色漩涡归于平静时，小道童正推开昆仑剑阁的门。供桌上的断剑生满铜锈，剑穗系着半片金鳞。鳞片上结着冰晶的血字微微发亮，窗外忽然掠过骨翼的残影——雪地上，五岁模样的萧念赤足跑过，怀中的襁褓里传出婴孩啼哭。林小暖从剑阁阴影中走出，眉心金鳞流转着青铜光泽，手中的冰晶刃刻着新添的小字：「丙辰年霜月，轮回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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