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树的花心是片粘稠的黑暗。林小暖抱着昏迷的萧念下坠,掌心金鳞的微光照见树壁内嵌着的青铜人像——每尊人像都保持着挣扎的姿态,指尖在树皮上抠出深可见骨的抓痕。最上方那尊人像的面容正在融化,融化的青铜液里浮出慕容霜癫狂的笑脸:"欢迎来到圣主的胃囊。"
萧念突然抽搐,脊背骨鳞根根竖起。林小暖的青铜右臂自动格挡,骨鳞与金属碰撞出蓝紫色火花,照亮树壁上密密麻麻的刻字。那些字迹深浅不一,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初代镇守使时代:「灵脉将枯,以血肉饲之,丙寅年亥月」「霜窃圣剑,三千童祭,大凶」......
"阿娘,疼......"
萧念的呻吟带着哭腔。林小暖低头发现少年的脚踝缠着青铜藤蔓,藤蔓末端连接着树壁上的青铜人像。她挥刃斩断藤蔓的瞬间,整棵巨树突然震颤,青铜汁液如暴雨倾泻。汁液触及金鳞时发出烙铁淬火的声响,烫出七十二星图状的疤痕。
黑暗中亮起盏青铜灯。慕容霜提着灯走近,面具下传出的却是萧墨寒的嗓音:"暖丫头,你该看看真正的灵脉。"灯芯爆开的火星凝成画面:荒漠绿洲的灵泉干涸成血池,昆仑修士的魂魄被青铜血管贯穿,而初代镇守使的尸骸正躺在巨树根部,心口插着那柄轮回剑。
"圣主从来不是某个人。"慕容霜摘下面具,露出与初代镇守使七分相似的面容,"每当灵脉枯竭,镇守使就会变成新的圣主。"她指尖抚过萧念的骨鳞,少年突然暴起掐住林小暖的喉咙,鎏金咒文爬满瞳孔:"就像现在这样。"
林小暖的青铜右臂刺入萧念胸膛,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团缠绕雷光的魂魄——那魂魄的模样正是萧墨寒!雷光炸开的刹那,巨树内部亮如白昼,树壁上所有青铜人像齐声哀嚎。初代镇守使的尸骸突然坐起,轮回剑嗡鸣着飞入林小暖掌中。
"你输了。"
林小暖挥剑斩断连接萧念的青铜血管,剑锋触及巨树核心时,树壁突然透明如琉璃。她看见无数个时空的自己正在挥剑,七十二灵脉的投影在剑尖交汇,凝成贯穿慕容霜眉心的光矢。慕容霜的肉身化作青铜汁液,却从汁液中爬出个眉心带火莲的婴孩——正是冰棺里那个"第三百零八号容器"。
"杀了我,灵脉即刻崩塌。"婴孩口吐慕容霜的声音,"不杀我,就让这三千世界......"
话未说完,萧念的骨翼突然贯穿婴孩胸膛。少年舔舐着指尖的青铜汁液,墨色瞳孔里浮现金鳞:"阿娘,圣主的味道好恶心。"
巨树开始崩塌。林小暖抱着逐渐冰冷的萧墨寒魂魄,看初代镇守使的尸骸化作青铜碑,碑文浮现血色小篆:「灵脉非枯,人心自腐」。怀中的魂魄突然挣扎着指向树根,那里埋着半块残缺的命盘,盘面裂纹正好能与萧念的骨鳞拼合。
雪崩声自树顶传来。林小暖握着命盘碎片冲出树洞时,看见重生后的昆仑墟正在晨曦中崩塌。五岁的萧念赤足站在雪地里,怀中抱着个襁褓,婴儿眉心金鳞流转的纹路与她手背的疤痕如出一辙。
"这次轮到阿娘等我了。"
少年笑着没入雪雾,雪地上残留的脚印渐渐凝成冰晶小字:「第七十二次轮回,丙辰年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