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那天晚上与林立去吃饭之后,第二天是周日,一天没回我消息,周一上班也没有让司机接。
他说以后只要他不联系司机,就不用去接他,这件事他也没有跟我说,是自己与司机交待的。
我与他再见面是下周的周二,在公司。
我特意蹲点,看到他进公司后快步走上去,将他堵在电梯里。
虽然在见到他之前有很多话想问,但是见到了之后又大脑空白。
我摸不清他的态度,也不知道他的想法。
他和林立在一起的这几天里,都做了什么,到哪种地步了,是不是我想的那样,这些我都不知道。
电梯里安静得很。
我说过,我们两个在一起相处,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沉默。这话果然不错。
“我昨天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你没回我消息。”
我昨天发了消息给他,询问还要不要去接他。
“嗯,我直接跟王司机说了。”
电梯到了,开门,他毫不犹豫地迈出腿去,留了一句话在空气中给我。
“他应该会转告你。”
我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吗?他怎么突然这样,这是直接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还是说,宁涟那事儿还没翻篇?他故意找个林立气我?
我直接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陈屿,你到底怎么了?”
他坐在办公椅上,我两只手撑着桌子质问他。
“你玩够了没有?”
“我玩什么了?”
“我说了我跟宁涟什么都没有,你在跟我置什么气?”
他看着我嗤笑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现在的他不是以前那个我熟知的他了。
我住了嘴,静静等待他的后文。
“你跟谁在一起我根本不在乎,别傻了行吗?”
我撑着桌子的手微微用力,被他的话堵的心口疼。
“那你是为什么?”
“你突然疏离我,总得有个原因。”
怕他生气,我终于还是没再继续逼问下去。
“那,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好不好?”
我隐约知道这句话用到这里可能不会有用。
他这才抬起头回答我,好像刚刚的沉默是在措辞。
“我觉得你过多地参与了我的生活,影响到了我,所以要跟你分开一会儿。”
真是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一周见两天也嫌多吗?”我有些忿忿。
而且他还很多次找各种借口推掉我们的见面。
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总忍不住与他亲近。而且我自认为已经很注意了,在他生气的时候从来不凑上去,只有见他开心了才稍微放肆一下。
看来即使是这样他也接受不了。
他又不说话了。
我又继续说。
“分开多久?”
“分开的这段时间,林立会陪你吗?”
他皱皱眉,似乎在思考,但显然没思考出结果。
“你问的太多了。”
“赶快去工作吧,我也有事要处理。”
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我今天不来找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他沉默着看我的眼睛。
我知道他的答案。
不来问就永远不告诉我。
我们的关系还没到分开需要通知对方的程度。
我点点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于是,我从每天的和陈屿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变成了站在窗前看林立接陈屿上班,下班。
林立好像没有工作,接上下班接的很勤快,让人找不到机会插进去。
不过我也发现陈屿跟他不怎么亲密,至少不是我一开始以为的那种关系,顶多算是音乐合作伙伴。
而我和陈屿呢,在公司碰面时问候一下,当然是我单方面的问候他,他则一如既往把我当空气。我会在会议上故意找他攀谈,开着会他不好拂我的面子,也多多少少应我两句。
又是一周的周五,还是林立来接的他。看样子整个周末他们都要在一起了。
晚上我洗完澡后,裹着浴袍站在窗前,默默地看外面的景象。
我和陈屿之间最大的矛盾就是音乐。他之前跟我说过一点,我当时并不在乎,但现在回想起来,也隐隐约约能懂他的想法。
就像他的房子,整体是黑白灰,是最枯燥单调的颜色,他没有让其他任何一种颜色出现在他的家里,是因为色彩总是牵动着人的情感。比如,当你站在五彩斑斓的房间里,你会觉得喜悦和兴奋,而当你站在满是黑白灰的房间里的时候,你只会感到乏味,大脑一片空白。色彩给予我们情绪影响的同时,也局限了我们的思维。而越单调的颜色,它的可能性和塑造性就会越大。就像各种颜色的画笔在红色的画纸上可能不怎么显色,但是在白色的画纸上就会清晰的显现出来。
我说他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是因为他根本不想要与别人建立感情,当他沾染上情感时,他的灵感就被局限。
普通的朋友情同事情兄弟情尚不可能,那就更别提繁杂的,缠身的,让人沦陷的爱情了。
他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殒命,我想,这可能是他这么抵触的原因。
这样说有些自恋,但我觉得,他躲着我,可能是因为我是他的黑白灰的生活中的那一小块彩色。即使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即使我的存在占比那么小,即使我已经想方设法百般讨好他,他还是忍受不了我。
我想,如果我能懂音乐,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抵触我。
那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一个音乐天才?
我的目光从窗外的点点灯光移开,转身去厨房,拿了一罐啤酒灌下肚。
他喜欢音乐,音乐是他的爱好,我当然是支持他,没必要为了这个思考那么多。
我只需要知道,陈屿是我的,我不能让他离开我。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他不理我,我就想办法让他理我。
而且他从一开始就说了,他不是不喜欢我,是不想被情爱局限思维。
那既然我不可以,林立照样不可以。
想到这里,我稍一用力,手里铝制的易拉罐就被捏扁。
即使他懂音乐,即使他与陈屿默契非常。
到下周一,我已经很好地说服了我自己,容光焕发走进公司,面对陈屿时也能够坦然地点头微笑。
因为有话要对他说,我故意跟他走到一路。
他心情很好的样子,让我也有勇气开口了。
“嗨,陈屿。”
我摆出轻松的样子,朝他僵硬地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这周末过得开心吗?”
“嗯。”
“你和林立在一起吗?都玩什么了?”
“玩乐器,写了几首歌。”
“哦。”
“写了……几首歌?一天吗?”
“三首,很有灵感。”
是跟他在一起很有灵感。
“哈哈,那……很好啊。有灵感是好事。”
我跟着他一路走到办公室,假装不经意地挤了进去。
“就是,王司机说,他想你了。”
我扭扭捏捏地说。
“他说我家离公司近,接我一个来回怪没意思的,有点想念之前接你的日子。”
“也没什么……其实是我……”
我不自觉的蜷缩着手,拇指在四个指尖来回摩挲。
“算了……”
我在这边磕磕绊绊不知道说什么,那边门咚咚两声被敲响。
“进来吧。”
随着陈屿的话我扭过头,就看到林立的脸。
我脸上的表情直接由刚刚的窘迫变为厌恶。
冲着走进来的人说:
“你怎么进来我们公司的?”
“我让他来的。”陈屿适时出声。
“昨天写的歌,今天叫他来工作室帮我录下来。”
林立立在门边出声:“你们在聊事情?”
“没有,他这就走了。”说着,陈屿看向我。
“你还有别的事吗?”
这是要赶人?
我脸上摆出难看的笑容,连忙应道:“没事了,那你们弄吧,我先走了。”
转过头,我收起脸上的笑,用眼睛缓慢地上下瞄了一遍林立,才走出房门。
在门口,我隐约听到里边二人的话。
“你的那位同事好像要吃了我。”是林立说的。
挺有自知之明的,我就是要吃了他。
紧接着陈屿的声音漠然传出来:
“不用管他。”
我心里堵着一口气,关门时就没压住声音。
-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说什么?
回去后我才发现收到了陈屿的消息。
问我想说什么,我想说我想你了,能不能去跟我住两天。
但是他今天对我那种态度,我还怎么再说得出口这种话。
-你和林立一个周末都在一起,怎么现在还要在一起?
我答非所问。
-录歌。
-录歌?没有只能周末见这样的规定哦?
那边沉默了。
我继续问。
-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每天晚上住一起吗?他亲你,抱你,晚上搂你睡觉?
-你别胡说。
我心里知道他们两个不会是那样的关系,但是我就是想听他亲口说。
-有关系就是有关系,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你告诉我我就不胡说了。
-我跟他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你不要觉得我跟你做了那些事,你在我这里就高人一等。还有你以后都不要来找我,开会的时候也别烦我。
我本来想赖赖皮跟他缓解一下关系,结果现在又吵起来了。
我觉得他说的只是气话,之所以跟我亲跟我抱,就是因为我在他心中跟别人不一样。不然他为什么不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去亲去抱呢?
-对不起,我错了。
不理我就不理我吧,我们两个之间是什么问题我知道。我只要求求他,让他跟我和好,然后再比之前更注意一点,不要重蹈覆辙就行了。
毕竟我们之前在一起确实很开心,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