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林立越来越没有边界感了，他有时候会揽陈屿的肩膀，甚至会把手搭在陈屿腰间。
这完全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而陈屿竟然也不阻止，由着他动手动脚。
我走出办公室，一眼瞟到楼下工作室外交谈的两人。
在我这个角度能看到林立的脸和陈屿的后背。不知道在聊什么，林立讲话眉飞色舞，惹得陈屿耸动肩膀，低低笑出声。讲到关键部分，还状似不经意将手搭在陈屿肩膀上。
我一下子冒了火，盯着林立那张脸，迈步走过去。
林立很快注意到了我，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我过去抓住他伸到陈屿肩膀上那只爪子，将他甩在一边。
-“李嘉凛。”
陈屿看到我气势汹汹的样子叫住我。
我转头看向他，立马换了表情。
-“嗨。”
我呲着牙，摆出标准的微笑。
陈屿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仿佛要弄清楚我这是唱得哪一出。
“我恰巧路过，打扰你们了吗？”
他看向我，又是那种看垃圾一般的眼神，我脸上的笑都快要维持不住。
-“我们在聊工作。”语气冰冷，全然没有刚才与林立对话的雀跃，浑身上下都写着撵人。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
我转过身，就听到林立幸灾乐祸的说笑声。
-“他可真听你的话啊。”
我就是太听陈屿的话了，导致现在家都要被偷了。
等陈屿回到办公室时，就看到我坐在里面，手里拿着一份杂志。
我专门来等他。
“把门锁上。”我觉得现在该有个密闭的空间供我们谈话。
他听话地锁上门，而后目不斜视地走过我坐到办公椅上。
-“他碰你你感觉不到吗？”我仍是坐在沙发上问。
-“感觉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他？”
-“跟你没关系。”
“啪”放下手中的杂志，我快步走到他面前，隔着桌子与他对望。
-“那你说跟谁有关系？”
他悠悠抬起头，用冷血的狐狸似的眼睛看着我，弯钩般的内眼角更助他增添凌厉。
-“你这是跟谁气急败坏呢？”
他生气地质问我，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坚持与他对视，同他在暗地里较量。
他看我不似平日温顺，也不作声。
但凡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揭露问题，这段感情都不会像如今这般憋屈。
安静了十秒钟，我开口打破沉默。
“我没有，对不起。我先回去了，你别生气。”
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感到抱歉的意味。
接着问他：
-“你是不是想让我这样回答你，陈屿？”
陈屿被我问得愣住。
“这就是我们这五年来的相处模式。你莫名其妙生气然后我道歉，然后再求你原谅我。你没发现吗？我们之间总是在逃避，我们从来没有真正解决过问题。”
“陈屿，能不能别总是这样？我觉得你近在眼前可是我抓不住你。”
“你一直都在撇清和我的关系。我实在是不明白，我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你这么避之不及。”
“陈屿，对于一个既定的事实你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改变，你也对我有感觉，你为什么不承认？”
我的心剧烈跳动着。
沉在我心底五年的问题，被我直截了当地问出口。我以为敞开心扉地沟通能让我们变得更亲近一点，但结果却与预想背道而驰。
那种感觉就像，我以为我们离在一起只差一点点，而当我鼓起勇气踏出那一步时，却发现前方不是柳暗花明，隐埋在华丽的海市蜃楼下的，是心与心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相伴五年，居然没有一次谈论过喜欢。
我们都在自我欺骗。
听了我的话后，他像被吓到了，先是愣愣地呆住，而后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险些撞到我的脸。
-“我没有不承认，我只是不喜欢你。”
“林立碰我我没有拒绝，是因为我喜欢他碰我，就像以前觉得和你拥抱很舒服一样，我现在觉得和他拥抱也很舒服。”
“你一直很想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对不对？我来告诉你。这五年来，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来我身边，我不需要你了你就离开，没有感情，没有牵绊，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听懂了吗？”
我听懂了，但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自我说出那句话起我就后悔了。此刻我低下眼眸看着他，其实也并没有看他，我并没有看着任何事物。
我的心里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挫败感，不知道哪里出现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和陈屿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对他轰轰烈烈的爱意，自认为是无法被衡量和控制的，在他那里却几经权衡利弊，最终随着其他各种各样的东西一同被抛弃，被他划分到“不值得付诸精力”的那片区域。
我与他之间隔着看不见摸不着的一道门，被允许进入门里和应该被阻挡在门外的，他分的清清楚楚。
他一定喜欢过我，只是这份喜欢被他抛弃了。
我认识他八年，跟他在一起五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他用力冲我吼着，好像我对他来说是什么令人厌恶的脏东西，因为我越界了，所以急着甩开我。
发泄完后，因为情绪激动，他的胸口还在重重起伏着。
除了他厚重的呼吸声，屋子里再无别的声音。
我冲他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随后离开了房间。
—几天后—
-“跟陈屿吵架了？”
我抬起眼皮看了看林立，又重新回到手中的材料上。
-“托你的福，自你回来我们就没好过。”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俩最近的氛围和以前，那可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我跟陈屿每天粘得那么牢，还能被你找到闹翻脸的机会。李总厉害。”
-“你也知道你和他粘得牢，以后你离他远点！”
-“行了，不是很会道歉吗？去道个歉呗。”
-“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陈屿生气，我们乐队的人受罪，是他们派我来当说客的。”
-“确实是我惹他生气的，但是你们找我没有用，我道歉他根本不听。”
见劝不动我，林立摊摊手，悻悻回去了。
只是他回去后，我又认真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微信，让他配合我。
道歉就道歉，这种感情怪圈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出得来的。他不理我我不理他，难道还能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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