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听力问题越来越严重。最开始是偶尔听不见,到后来听不见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如果做手术的话,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能活下来,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死亡。
于我而言,不过是死个痛快和死得缓慢之间的区别。
或许我应该将希望托付于那百分之一,但当我从医生口里得知,即使手术成功,听力也恢复不了时,我几乎立刻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我不会接受治疗。
音乐占据我苍白的生命里最大的那部分,没有音乐,对我来说和死没有区别。
我用力抓住残存的听力的尾巴,珍惜着尚能听见声音的每一刻。
同时,我也更加珍惜和李嘉凛在一起的时光。
我尝试着逃避,但逐渐严重的听力损害不会因为我的逃避而减退。
我的父母死于一场雨中的车祸,因此雨天一直是我的阴影。
那天晚上,外面下了一夜雨,我在房里却无知无觉。
那时,我明确地知道,自己开始长时间失聪。
外面暴雨连天的一整个夜晚,我被独自留在安静的世界近八个小时。
未来这个时间会延长。
命运推我向前,令我不得不立即做出决定。
李嘉凛,我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到那时候你怎么办?
我向李嘉凛提出分手。
我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分手对他来说很难接受,但是,我势在必得。
从那一刻开始,到我的秘密被发现的时候,我必须斩断和他的联系。
我的事会一直瞒着他,直到我们形同陌路,我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距离他很远的世界的另一边,永远地离开,那样我才会安心。
我之所以会对他冷暴力。一方面是确实想要逼他分手,另一方面,我通过用这种方式,来隐藏自己听不到了的事实。
他无法通过我的冷漠判断出我是冷暴力还是根本听不到他说话。
为了更好地隐瞒,我试着学习读唇语,因此在必要对话的场合,我都会看着他的嘴巴,来读出他说的什么。
通过他每天的状态,我能看出他过得并不好。但作为罪魁祸首的我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我本身就是一个孤独的人,失去了听力,我像被世界抛弃,更加地孤独。
他被蒙在鼓里承受着我莫名其妙的疏离,而我清醒地看着他眼里的光亮慢慢黯淡下去,最后对我只维持表面上的和气。
我们逐渐成了住在一起的陌生人。
我能接受他受不了我的冷暴力,但我不能接受他在还没有同意和我分手的时候有了新欢。
这天早上他出门后,我躺在床上从卧室窗户里看到他折返回来。
应该是忘了拿什么东西,他拿了东西后,又来开门看了我一眼,我假装睡觉,不理他。
他的车停在楼下,我一睁开眼就看得到。
很快,令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一个女人从他车上下来。
脑子中忽而闪过几天前的画面,沙发上的手机屏幕显示名为“赵小姐”的来电界面,以及他匆匆接通电话躲进阳台的身影。
还有上一次他回家带在身上的女士香水味。
应该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