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蒙府内,人影幢幢。
妧宁立于铜镜前,镜中少女倾城绝色,气质若仙。
一袭曳地长裙,用金线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更衬得她身姿修长,风华绝代。
“主子。”红衣捧着孔雀羽扇,声音温和,“该遮面了。”
“知道了。”
妧宁伸手接过,羽扇半遮面颊,只露出一双过目难忘的异瞳。
“阿姊,”门外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舍,“时辰快到了。”
是弟弟蒙恬。
“主子,我扶着您。”红衣欲上前搀扶。
妧宁笑了:“蒙府这几个月,你还真把我当成深闺女子了?”
红衣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说道:“主子,我之前跟着学了几天规矩,现在愈发像个奴婢了?”
妧宁温声安抚:“我知道你对奴婢们的存在感到愤怒,等以后咱们掌权,就能改变这一切了。”
“王上现在还未亲政,吕相、太后与华阳太后的势力,掌握着前朝后宫。”
“入宫后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多学规矩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红衣试探道:“主子说的这些人,不是咱们随手就能解决的吗?”
妧宁失笑:“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武力解决。当初,若没有华阳太后与吕相的支持,王上与他父王便不会成为秦王。” 她顿了顿,挑眉一笑,“咱们不主动挑起事端,但旁人未必安分。只要他们先动手,咱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反击了。”
几句话的功夫,二人已走到门口。
数名宫女早已在门外候着,轻轻提起她的裙摆。
“阿姊,我来接你去正堂。”
蒙恬看着羽扇遮面的阿姊,想起这些日子小厨房的吃食,心中一阵酸涩。
是的,蒙恬与蒙毅已被美食俘获。
“嗯走吧。”
妧宁提步跟随蒙恬往正堂走去,身后宫女们小心地托着她的裙裾。
正堂中,蒙氏一族长辈皆已齐聚。
蒙骜端坐主位,目光慈祥又带着几分郑重。
蒙武与蒙夫人坐在两侧次尊位,看着妧宁缓缓走来。
蒙恬引着妧宁站定,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即将出嫁的女子身上。
赞礼官高声唱道:“吉时已到,行辞亲之礼——”
妧宁行肃拜礼,庄重开口:“妧宁,今将适秦,辞众长辈照拂之恩,乞赐训诫。”
蒙骜沉声道:“今日入主中宫,望你辅佐君王,不负蒙氏门楣。”
妧宁肃然应下:“孙女定不负厚望。”
蒙武叮嘱:“宫中险恶,万事谨慎,保全自身为上。”
妧宁点头:“女儿明白。”
蒙夫人起身上前,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锦袋,亲手系在她腰间:“这是桑蚕种,愿我儿入宫后,能如同桑蚕吐丝,绵延福泽,早日为大王开枝散叶,稳固后位。”
妧宁郑重颔首:“谢阿母恩赐。”
辞亲仪式毕,外面传来了迎亲队伍的喧闹声。
按照礼制,新妇当由家中兄弟背负上婚车,以示不舍娘家,脚不沾地,直入夫家。
蒙恬在她身前半蹲下来,宽阔的背脊微微弓起,透着少年人的力量与担当,“阿姊,我背你。”
妧宁将羽扇换到右手,轻轻伏在他背上。
“阿姊,你放心去。若宫中有人敢欺负你,我蒙恬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蒙家,永远是你的靠山!”
妧宁听着他关切的话语,心中一暖,伸出手抚了抚蒙恬的头,语重心长:“傻弟弟,阿姊此去,并非龙潭虎穴,而是觅得良缘的坦途。你与毅弟二人,当继承蒙氏之志,在朝堂上,在疆场上,为大秦开疆拓土,建不世之功。如此,阿姊在宫中,方能更有底气。”
妧宁并没有拒绝少年的好意,反而激励了他一番。
蒙恬重重点头:“阿姊放心,我与阿弟,定不负你所望!”
……
另一边,咸阳宫,嬴政早已收拾妥当。
他一袭玄色龙纹礼服,负手立于殿前,眺望东方。
平日里冷峻威严的眉眼间,此刻竟也染上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期待与紧张。
“大王,吉时已至,是否启程前往蒙府?”公子嬴辰上前请示。
嬴政深邃的目光从远方收回,声音带着一丝雀跃:“不必。传寡人旨意,寡人……亲自去蒙府接亲。”
此言一出,不仅是嬴辰,连同殿外候着的几位近臣都惊得瞠目结舌。
秦王亲迎?闻所未闻!
自古以来,君临天下者怎会屈尊降贵?
这不仅是对蒙氏一族的无上荣光,更是对那位尚未露面的新王后宠爱至极的表现。
赵高看着窃窃私语的众人,唇角翘起,都惊呆了吧?
与此同时,消息如风一般传遍咸阳,百官哗然。
他们早已听闻大王对蒙家嫡女青眼有加,却未曾想竟已情深至此,肯为她打破百年来的皇家礼制。
一时间,众人对这位能令秦王如此倾心的女子,更多了几分探究与敬畏。
当嬴政车驾抵达蒙府门口时,蒙武率领全家上下跪迎秦王,心中激动万分。
众人高呼:“参见大王。”
“平身。”
嬴政亲自扶起蒙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由蒙恬背负而出的妧宁。
下一瞬,两人目光交汇,情意绵长。
“有劳蒙卿了。”嬴政对蒙恬颔首,目光中带着赞许。
随后他伸出双手,将妧宁从蒙恬背上接过,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上帝后同乘的轺车。
百官与使臣再次被这一幕震撼。
大王……竟然亲自抱起了新后!
这般亲昵与珍视,哪里还有半分君王的疏离与威严,分明是寻常男子对自己心爱妻子的呵护备至。
轺车缓缓启动,驶向咸阳宫。
车厢内,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安静。
嬴政凝视着身旁的妧宁,即便她羽扇遮面,他亦能想象出扇后那令他魂牵梦萦的容颜。
他伸出手,轻轻覆上妧宁未持羽扇的左手,那小手微凉,却柔若无骨。
“宁儿,我盼着这一天很久了。”嬴政语气温柔。
妧宁回握住他的大手,眉眼弯弯:“我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