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捏着那片青梅叶,指腹几乎要将干枯的叶脉揉碎,心口又慌又烫。
她快步走回案前,将锦盒倒扣在掌心,除了那片叶子再无他物——哥哥没敢多写一个字,怕字迹泄露行踪,只敢用这枚信物传信,可这模糊的邀约,偏偏藏着致命的风险。
“西郊破庙……”
她低声重复,指尖冰凉,
“皇后的人连城门都要守,若是截到这消息,定会提前在破庙设伏,到时候哥哥……”
话没说完,喉间便发紧,连呼吸都带着滞涩。
殿外的风又大了些,吹得窗纸“哗啦”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窥伺。
沈娇娇猛地抬头看向门口,眼底的慌乱瞬间被警惕取代——方才小侍女说,是宫门口卖花的老妇人转交的,那老妇人是谁?是哥哥的人,还是皇后故意派来的眼线,就等着看她是否会赴约?
“太子妃,您怎么了?脸色比方才还差。”
守在殿外的小侍女听见动静,又轻手轻脚走进来,见她攥着叶子发怔,不由得放低了声音。
沈娇娇回过神,迅速将青梅叶塞进袖口,指尖按在布料上,像是要牢牢护住这唯一的线索。
“没什么,”
她定了定神,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你去查,方才送锦盒的老妇人,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有没有带别的东西,送完盒子往哪个方向走了——记住,别惊动任何人,查清楚立刻回来告诉我。”
小侍女虽不解,却也看出此事要紧,忙躬身应下,轻步退了出去。
殿内又只剩沈娇娇一人,她走到窗边,望着宫道尽头那片隐在云雾里的城墙,心乱如麻。
一边是瑜王那边还没回信,哥哥的随行身份、皇后的布置都没查清;一边是哥哥亲自递来的邀约,若是不去,她怕错过这唯一能和哥哥当面问清真相的机会,更怕哥哥见不到她,会做出更冒险的事;可若是去了,便是把自己和哥哥都放在了刀尖上。
指尖又触到袖口的青梅叶,记忆里的画面又涌了上来——小时候她爬树摘青梅,摔在地上哭,是哥哥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揉着她的膝盖,说
“阿瑶别怕,有哥哥在”
那时的哥哥,眼神温柔,总能把所有危险都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可现在,换她要护着哥哥了。
沈娇娇深吸一口气,眼底的犹豫渐渐褪去,只剩一丝决绝。
她转身回到案前,又取了一张宣纸,这次的字迹虽仍急促,却多了几分坚定,只写了八个字:
‘破庙有险,改在瑜王府’
写完折成细条,塞进贴身的香囊里——等小侍女查清楚老妇人的底细,若是确定是哥哥的人,便让他把这消息带回去,虽在赵瑜眼皮底下,却也比西郊破庙安全,至少皇后不敢在那里明目张胆地动手。
刚把香囊系回腰间,殿外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赵珩回来了。
沈娇娇心头一凛,忙伸手理了理衣襟,又拿起案上的青梅蜜饯,装作正在品尝的模样,眼底的决绝瞬间被温顺取代。
赵珩推门进来,手里果然提着一个食盒,见她坐在案前,脸上的笑意深了些,
“阿瑶没睡?给你带了芙蓉糕,刚从御膳房端出来的,还热着。”
他快步走过来,打开食盒,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沈娇娇抬头笑了笑,伸手去接,
“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父皇那边的公务处理完了?”
“嗯,都是些小事,让下属盯着就行。”
赵珩拿起一块芙蓉糕,递到她嘴边,目光落在她的袖口上——方才她抬手时,香囊的带子露了出来,上面绣着的青梅图案,他从未见过。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却没直接问,只笑着道:
“这香囊是新做的?图案倒是别致。”
沈娇娇的指尖猛地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咬下芙蓉糕,甜糯的口感在舌尖散开,却没让她放松半分。
“是前几日侍女做的,说青梅快熟了,绣个图讨个吉利。”
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伸手拿起一块芙蓉糕递回去,
“殿下也尝尝,很好吃。”
赵珩接过,却没吃,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他方才去父皇那里,无意间听见太监议论,说敌国使者三日后到京,随行人员里,似乎有个身份不明的男子,皇后已经让人去查了。
而阿瑶方才的慌乱,还有这突然出现的青梅香囊,总让他觉得,她有事瞒着他。
可看着她眼底刻意掩饰的紧张,他终究还是没再追问,只咬了口芙蓉糕,轻声道:
“喜欢就好,若是还想要别的图案,让侍女跟我说,我让人去取最好的丝线。”
沈娇娇心里一松,又悄悄提了口气——赵珩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没点破。
这让她既安心,又更觉紧迫,三日后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必须在皇后动手前,护住哥哥。
等赵珩歇下后,沈娇娇借着去偏殿取东西的由头,再次见到了查探消息的小侍女。
“怎么样?查到那老妇人了吗?”
她拉着小侍女躲在屏风后,压低声音问。
小侍女脸色有些发白,忙道:
“查到了!那老妇人往城西去了,奴婢跟着看了,她进了一间小院子,院子里等着的人,是沈砚公子身边的旧部!”
是哥哥的人!沈娇娇的心猛地落下一半,随即又提了起来,
“那你把信给他了吗?告诉他,让哥哥千万别去西郊破庙,等我消息,改在东宫见。”
“奴婢给了!”
小侍女点头,
“那人说,会立刻想办法把消息传给沈砚公子,还说……沈砚公子让奴婢转告您,让您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三日后,一定会见到您。”
听到这话,沈娇娇的眼眶忽然一热,指尖又摩挲起袖口的青梅叶。
她知道,哥哥从来不会骗她,可这深宫高墙、人心叵测,她还是怕,怕这一次,他们护不住彼此。
屏风外传来打更人的声音,三更了。沈娇娇深吸一口气,擦干眼角的湿意——还有两日,她必须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