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倒悬天际时,赵廷风在青铜棺椁里睁开了眼。
七根陨铁锁链穿透他的四肢,胸腔空荡处嵌着颗青铜狼首。元昊的声音在骨血间游走:"当年你娘被射杀时,箭矢涂的就是你心脏里的陨铁粉。"棺椁外传来齿轮咬合声,他看见自己的锈剑正在熔炉中重铸,剑身浮现出母亲被西夏铁骑踩碎的头骨纹路。
莫卿卿的残魂在剑脊上燃烧。她以烬瞳为灯,照亮二十年前被抹杀的真相:枢密院地窖里,七颗婴儿心脏泡在狼血中,脐带纠缠成北斗七星。原来所谓"无灯司"的选拔,不过是筛选能与陨铁共鸣的活祭品。
"时辰到了。"元昊的青铜面具裂开,露出赵廷风的脸。黄河水在此刻裂成七道支流,每道浪尖托起一尊铜俑——林正俑的断骨插进太行山脉,王慕林俑的毒血染红渭河,每具铜俑都在改写地脉。汴京城墙上的砖石开始脱落,露出内里荧蓝的西夏咒文。
赵廷风咬碎自己的青铜牙齿。碎屑割破喉管,却唤醒了深藏的青铜血脉——当年父亲为他植入陨铁时,偷偷混入了大禹九鼎的残片。锁链崩断的刹那,他看见黄河底躺着绵延百里的青铜城池,城中街巷与汴京东十字街完全相同。
"这才是真正的星台。"元昊的青铜身躯浮现裂纹,"用宋人血脉温养三百年的青铜汴京,今日就要活过来了。"仿佛印证他的话,黄河巨浪中升起无数青铜手臂,指尖捏着缩小版的州府城池。
高骁的残躯突然在铜俑群中站起。他的左眼珠早已风化,但鲁班罗盘仍嵌在颅骨里旋转:"汴京地下埋着九千九百座青铜水钟,是当年你爹为对抗西夏秘术所铸!"赵廷风折断肋骨掷出,骨茬在空中拼成密钥图形,激活了最近的水钟阵列。
大地开始震颤。白锦衣的残面从黄河淤泥里浮出,万千张破碎的面皮聚成巨网,裹住元昊的青铜身躯。"阿姐...错了..."她最后的面容定格在十二岁,那是被枢密院灭口前纯真的笑。面皮网络渗出血泪,腐蚀着元昊胸口的陨铁心脏。
林正铜俑在此刻崩解。少林的镇魔钟声从碎块中传出,次声波震碎八百西夏铁鹞子的重甲。王慕林铜俑化作毒雨,混着血水冲进枢密院密室,将通敌文书上的字迹泡成骷髅图样。莫卿卿的烬瞳火种点燃汴京粮仓,火焰在天空烧出北斗裂痕。
"朕乃永生!"元昊的青铜身躯暴涨,黄河水倒卷成他的血脉。赵廷风却笑了——母亲临终前塞进他嘴里的银锁片,此刻正在青铜心脏里跳动。那是用大禹九鼎残片打造的密钥,锁片上刻着真正的《河渠书》。
当锈剑刺穿最后一颗陨铁心脏时,九道地火从青铜汴京的街道喷涌。活过来的青铜房屋开始吞噬西夏巫师,铺路石翻卷成铭文巨网。元昊的身躯碎成三百块,每块青铜残片都映出赵廷风的脸——原来当年被选中的祭品,从来都是大宋皇子。
黄河水退去时,七尊铜俑沉入河底。幸存的宋人看见对岸升起青铜巨碑,碑文用西夏与汉文交错书写:"此界生灭,皆为铜锈。"而在汴京新铸的枢密院铜钟上,隐约可见七道裂痕,每逢雨夜便渗出铁锈味的血珠。
三个月后,塞外游商传言:贺兰山下有青铜巨像夜半行走,七颗心脏在胸腔碰撞如雷。偶有牧童捡到刻着宋诗的铁片,拼凑起来竟是当年无灯司的绝命词。而在黄河最浑浊的漩涡深处,一双青铜手臂正缓缓捏塑新的都城,掌纹间依稀可见"靖康"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