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逍泡温池运功疗伤的这几天也没能见着人,柳荷花偶然发现了老头房间里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医书,这几天除了看书便是紧盯着折腾温迟,导致这几天温迟本来就冰冷的气质尤甚,连百垶也不敢轻易招惹,这几天也是避着那冰块的,生怕一不小心将自己给冻着。
不过避着冰块却没避着荷花。
这天中午春日明媚,惠风和畅。
温迟跟戚未昭便又去切磋武艺去了。
季逍刚回来就看见自己师傅猛然冲了出去,头跟脸上皆蒙上一层面粉,随着动作扑扑的往下掉,在快要撞上来时一个闪身,回头就瞧见他在水井边上的木桶里取出瓢舀起水便往脸上泼,泼完用手一抹露出已经带上风霜的脸。
百垶又舀一瓢水仔细清理下眼睛这才开始对着灶台处大吼,“你个死丫头故意的是吧,目无尊长简直反了。”想起刚才那丫头端着面粉笑得纯良的模样说晚上给自己做肉饼,转眼便吹自己一脸的面粉实在可气。
柳荷花见势也不心虚立刻反怼过去,“我目无尊长那你便是为老不尊,一大把年纪竟然偷吃,偷吃也就算了还捣乱,谁让你将酒倒进锅里的,那么大火窜起来还好我反应快,要是烧着我脸你赔得起吗?啊!”柳荷花越说越来气。
百垶也不服气,“烧坏了我也能给你治好,保证还比原来的更好。”
柳荷花一撸袖子,“嘿,我这个爆脾气,你还有理了,”说着还想上手跟老人家干架。
百垶见她那症状赶紧丢下一句,“真是顽劣!”便一溜烟遁了。
柳荷花要气炸了在原地跳脚,“到底谁顽劣!”
季逍适时拦住她,大致也明白了两人的矛盾,便关心问,“受伤没有?”
柳荷花看那老头跑了,也不可能真去找他算账只好挫败摇摇头,“可惜我做的一大锅菜,老头今天就别想吃饭。”
季逍看她气鼓鼓的,脸上还沾着几道白面粉,几分可爱,便想伸出拇指抹掉,刚触上皮肤才惊觉动作有些逾矩,余光带过头发,手指便转了方向,挑起腮边零落的发丝别过耳后,“头发糊了一截。”
柳荷花还没发觉,此时摸上手才知道,立刻瞪圆了眼气哼一声,想着一会让未昭姐给修一下,哎,再次感叹一番遭受波及的一大锅菜跟头发。
刚才的动静不算小,竹林练武的两人也惊动了纷纷前来探问,柳荷花又向着两人挨着控诉了一番老头的罪行。
戚未昭听闻后只拍拍肩颇佩服的说道:“厉害!要知道江湖中怕是没几个人敢这样对待他老人家。”
柳荷花:“那江湖上有几个人能干出这种事啊。”
戚未昭:“……”想来百前辈也是不知道会这样的吧?我就不知道。
百垶可能是知道回去也是没有饭吃,所以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在山谷里。
饭毕无事,柳荷花洗好了发便拿着剪刀去找未昭姐,结果始终未找到人,季逍从房里出来便看见某人披散着长发,拿着剪刀正准备将糊掉的那一截头发剪掉,季逍赶紧上前将剪刀从她手中接过,牵着某人的手出了茅屋,将人按在了树墩边上坐好,替她顺了顺湿发便捋起耳侧后那一截烧焦的发梢细心地修剪起来。
柳荷花从空中捏住一根往下飘忽的头发,见他真如自己猜想的那样,便仰着小脸睁大眼往上看他,“你真会剪?”
季逍手不停地继续,“你觉得呢?”
柳荷花便没说话,双手交叠放置膝上很乖觉地一动不动。
须臾季逍修剪好后退两步打量自己的“杰作”而后满意地勾了勾唇,“不错。”
柳荷花摸了摸耳侧的头发将滑至脸颊边的长发向后捋去,欲进房间将头发梳好,这时季逍却上前,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桃木梳将她及腰的在他看来不算长的长发梳理直顺,柳荷花便又不动了,耳侧边较之短的头发夹在一缕长发里将之编成一股细小的小辫,随后又在另一侧也编上一样大小的一股,再将长发一一盘好,好一会季逍终于弄好,看着面前人心中说不出的熨帖。
“好了?”
“好了。”
柳荷花很好奇,“话说老板你怎么会梳发髻的?”
季逍眼神一滞,随后道:“以前替我——娘亲梳过。”
柳荷花去井边盆里的清水弯腰仔细照了照,而后直起身看着他,随后愣愣地摸着光裸的后颈道:“这发型还怪别致的。”凉快是凉快,就是感觉哪里怪怪的,柳荷花也想不起到底是哪里比较怪,毕竟自己除了马尾就只会一种平时扎的那种最简单的发髻,还是在绿茶千辛万苦教了有六七天才勉强入得眼。
季逍耳尖一红,随后收起桃木梳转身回房。
柳荷花又抚了抚老板给自己梳的新发型,脑海里突然想起刚刚老板替自己梳发时的表情。
柳荷花后知后觉地发现,老板刚才好像挺温柔的啊,是错觉吗?
午时太阳正毒辣,戚未昭跟温迟回来吃饭,看见柳荷花正在锅灶边忙活,两人俱是一愣,戚未昭迟疑地开口道:“荷花你这是——”指了指她的发髻。
柳荷花百忙之中抽空回一句,“哦,今早红土那老头把我头发给烧了,季逍给我修剪了下,顺便给我盘了个新发型,怎么样,手艺还不错吧?”
两人一时沉默,戚未昭含笑挑眉先进了屋,四爷这是给人盘了个妇人发髻。
柳荷花将做好的鱼汤端进了堂屋,回身时发现温迟还愣在那儿,用手肘捅了捅他背,“傻站在这儿干嘛,吃饭了呀。”
温迟迟疑,“你——”
“我?”柳荷花看过去,见他不说话了便道,“我这发髻不好看吗?”
温迟:“你——”
等了半响柳荷花见他半天吐不出两字便又想苦口婆心了,“你什么你呀,说你是乌龟你还真是不负盛名,说个话也吞吞吐吐的。”
温迟郁闷地回过头,嘀咕一句,“算了。”
柳荷花在心里翻白眼,什么算了,说话说一半,哼,“开饭!”
晚上季逍泡完温泉从房间里出来,便看见某人一脸无聊的趴在石桌上发呆。
季逍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不去休息?”
“我睡不着,”柳荷花坐直身子,仰头看过去,“好无聊啊,山谷都被我踏了个遍。”
“你还真是精力旺盛,”季逍坐在她对面,饶有兴致的仔细瞧她,这几天寒毒发作,都没有时间理她。
柳荷花坐直身子,见季逍还看着自己便问,不由自主的摸摸脸,“老板你干嘛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季逍内心叹气,闻言敲了敲她的脑袋,语气温柔的带着宠溺,“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柳荷花立马两眼放光,“现在吗,好啊,去哪儿?”直接起身跟他身边,这是真睡不着。
季逍张开怀抱示意,柳荷花直接扑进季逍怀里搂着腰,“好了,老板牌私人飞机,起飞喽。”
武林江湖就是好,咱也是赶上好时候了,还能免费享受空中畅游套餐。
季逍搂着人往山谷中掠去,偶尔足尖在竹叶上轻点,柳荷花感受着夜晚微凉的风拂过,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柳荷花看着面前的景色缓缓倒退谷边的小溪也泛起波澜。
两人来到小溪尽头的一片山谷,背后是连绵的山,脚下是柔软的草地,天空星星闪耀着,小溪流动的潺潺声,季逍将柳荷花放在一块石头上坐着,“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柳荷花欣赏着夜晚静谧的美景,点头,“好的老板。”
季逍一个闪身去往山谷深处,柳荷花只来得及看他闪转腾挪的残影。
柳荷花半仰躺着望向天空,繁星密布,嘴里哼着悠扬的歌调,声音空灵,回荡在山谷。
没一会儿季逍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布袋,柳荷花好奇的戳了戳,“什么东西。”
季逍摸了摸他的头递过去,“打开看一看。”
柳荷花接过来将绳口一拉开,夜幕如墨,山谷间微凉沉寂,唯有轻柔的晚风,在林梢间浅吟低唱,此时,一群绿灯茏似的小精灵从口袋里接连飞了出来,闪烁着微弱又温暖的光芒,好像天上的星星来到了身边,又宛如流动的银河划破了黑夜,再四散开来,落在草丛间,一闪一闪的好像碎钻,季逍站在柳荷花身边,偶尔还有几只飞落在他们肩头,脚下是青草混合泥土散发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哇……”柳荷花张开双手想要抓住此刻的美景,偏头看向一旁的人,芝兰玉树,目若朗星,好像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捂着跳动的心脏,忍不住感叹,“好漂亮啊老板。”
不知道说的是风景还是身边的人。
柳荷花转着圈欣赏美景,萤火虫就围绕在她身边,季逍只安静的注视着她,被萤火虫点亮的一幕同样也刻进他的脑海里,此刻,时间仿佛静止,整个世界都只属于两人。
季逍连着泡了五天的温池跟药浴,据他说身体已经大好,毕竟是有事在身,所以也没多耽误四人便起程告辞。
笑着在山谷出口处跟老头做拜拜,本来百垶经过几天相处,虽然觉得那丫头不但顽劣无法无天而且还老惹毛,但是做的饭真心不错,其实还有些舍不得那丫头的,不过在看见对方一脸笑容地跟自己道别时,那点不舍便全部化成了气愤,她这是离开得很开心哇!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札扔过去,没好气的说道:“拿着,好好看,要是给我弄丢了小心我揍你。”这可是千金买不来的。
柳荷花一听还没看一眼便将手札作势要递过去,故意气他,“我这人粗心大意的,要不你还是收回去。”
那老头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在心里大骂一句不识好歹便要收回来。
柳荷花又收回手不给了,笑得一脸调皮,“哎,不给,既然给了我就是我的了。”
“岂有此理!”百垶羞愤拂袖而去。
柳荷花见老头真生气了又在后面笑嘻嘻的卖乖,“嘿!老头儿!”
见老头看过来,柳荷花从包里掏出之前在逍遥山庄后山坡上摘到的柳兰香连盒子一起扔了过去,“接着,这是回礼啊,还有这书我会好好看的,要想我啊~”柳荷花嘻皮笑脸的挥挥手里的书跟老头告别。
百垶步子差点的不稳,又是一挥袖,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小姑娘:谁要想你,简直混帐。
柳荷花得了手札立马翻开看,这一看就挪不开眼了,“老头还是挺好的嘛!”
全程被忽略的三人都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她,可不是对你好嘛,这本手札对于医者就跟剑客得了一把绝世好剑一样。
不过那也得入了眼缘才行。
不过几人在了解了她那半吊子的医术跟毒术后同时又担忧到,这么好的东西很可能就此明珠蒙尘。
神经时而大条的某人完全没感受到异样的气氛,只顾一个劲儿的瞧着老头记下的笔记,在柳荷花差点撞上大树的时候,季逍拽着她后领拉开避免了脑袋受伤,“回马车上慢慢看,仔细着看路。”
柳荷花冲季逍笑笑,“好的老板,”便也将手札好好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