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

“哥哥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小小的孟晰追在孟贤的身后，五岁的孩子第一次对自己的哥哥发出这样的疑问。

孟贤回头看了一眼要跟着自己去学校的孟晰说了句：“没有。”他的话语很冷很淡，就算是再小的年纪孟晰也能听出来这是假话。

自从他出生之后孟贤就在家里逐渐没了身影，从前父母的宠爱都分给了孟晰，只要孟晰做错了什么事被骂的也总会是孟贤，而他们的口头禅无非就是“你是哥哥的，你应该让着弟弟”或者说“你这个哥哥就是这样看着弟弟吗”，无关事情的大小，只要孟晰一哭那就必定是他的错。

孟晰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觉得哥哥越来越不喜欢他了，之前好歹会抱着他哄他睡觉，而最近这段时间好像一直都在逃避自己。

孟晰又向前跑了两步抓着孟贤的衣角，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上去滑稽又搞笑，因为哭的缘故脸一抽一抽的。

“哥哥不要讨厌我，我喜欢哥哥，哥哥能不能也喜欢我？”孟晰仰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等着孟贤的回应，孟贤俯下身拿出书包里的纸巾擦去孟晰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心一下子就软了：“哥哥不讨厌你，哥哥也喜欢你的，你看你多可爱。”说着，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伸出手捏了捏孟晰有点婴儿肥的脸：“快回去吧，乖乖等我放学回去好不好？”

孟晰听到孟贤这样说显然是不开心的，但还是乖乖地跑回了家，走之前还在孟贤脸上亲了一口。

小孩子的唇大多都是软软的，孟晰也不例外，孟贤被亲后脸上还留着孟晰的口水在冰冷的冬日显的格外温热。

冬日的天总是黑的很快，孟贤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看向天空，今晚很宁静，天空中没有繁星，只有一轮半月。孟贤走的很慢，他不想回家，只想在这条道路上走着，走到天光大亮然后再折返回去。

“孟裴宣你特妈有病吧！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我都说了那是我一个同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元诗慧你怎么这么敏感！”

刚进门孟贤就听到了这些话，是客厅里父母的争吵声，他们总是这样，孟贤也习惯了。他的房间就在进门右手边不远的地方，只要他不发出动静就不会被发现。

孟贤走了两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正想打开的时候发现门没有关上，露出了一点小缝，他打开了门又轻慢的关上，看了一圈发现没人，直到他走到窗台拉开了紧闭着的窗帘看到了蜷缩在窗台角边的小孩——是孟晰。

孟贤伸出手揉了揉孟晰的头，又把孟晰抱在了怀里，和孟晰说：“弟弟别怕，哥哥在。”

有的时候孟贤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一个那么粘人的弟弟，还只粘他一个人，直到有次他放学放的早，回到家看到孟晰蜷缩在自己房间的窗台边，看到孟晰脸上的掌印，背上被皮带抽打过的痕迹，还有腰间的掐痕他知道——在孟晰眼中这个家里只有孟贤对他好，比元诗慧和孟裴宣更在乎他。

孟贤不喜欢孟晰，是因为在孟晰出生前父母一直都很相爱，他们也一直都很宠孟贤，直到孟晰出生后父母就变了，孟贤一直都以为是孟晰分走了他们的宠爱，因为被打的人总是他，直到今天上学前孟晰给孟贤说不要讨厌他到现在孟贤才明白——孟晰只是太小了，所谓的让着弟弟、没看好弟弟的话语只是为了让照顾孟晰的活丢给孟贤。而今天也只不过是孟晰第五个生日，也是他人生中第二次藏在孟贤房间的窗台边。

“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孟晰仰起头看向孟贤，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指印，孟贤用脸蹭蹭孟晰的头发，把孟晰从冰凉的窗台上抱到了床上说：“没有，我们家小晰很好的。”

“那父母为什么还打我？是我让他们不高兴了吗……”

“没有，是他们有病，小晰不理他们就好了。”

孟贤从床柜里拿出一些零食给孟晰，但他只是抱着孟贤的一条胳膊不松手。孟贤看着他这样也没说什么，把零食放下来又去床柜里拿药。

“哥哥，这是什么？”

“消肿的，你脸有点肿。”

“哦。”

孟贤没问是谁打的因为什么打的，孟晰也没说，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是谁打的不重要，而被打本身就没有什么原因，无非就是两个人正好看见了孟晰，又正好因为他们之间的那些破事，随便找个不大不小的原因就打了孟晰。

等孟贤给孟晰上完药后孟晰才安定下来，抱着孟贤胳膊的力道也减少了不少。他见孟晰好了不少就小心的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小蛋糕，看上去只有4寸那么大。

“生日快乐，小晰。”

孟晰听到这里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神，五岁年纪的孩子还没有记住自己的生日，下意识的看向了孟贤手中的那个蛋糕，那个蛋糕很小，整体颜色是蓝色，上面用白色和黄色奶油组成了一朵花，看上去很朴素。但对于孟晰来说，这个蛋糕很好看，他很喜欢，因为只有孟贤记住了他生日，也只有孟贤给他买了生日蛋糕，和他说生日快乐……

孟晰这辈子大概永远都忘不掉自己五岁的生日了，那天是小寒，屋外是父母的争吵声，屋内是他和他哥两个人的小世界。

那个蛋糕对于孟贤来说不便宜，花了35元，对于一周只有十块钱零花钱的他来说攒下来很不容易，他没有和孟晰说，他想让孟晰开心的过个生日，忘掉那个糟糕的父母。

孟贤插上一根蜡烛，拿出火柴把蜡烛点燃。

“许个愿吧，小晰。”

那年是孟晰第一次认真的许愿，他许的愿不愿意和孟贤说，孟贤也没有问，毕竟有句话叫“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蛋糕很小，吃不了几口就没了，但两个孩子吃的很开心。

晚上七点左右客厅没了声响，他们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也没有人叫他们出去吃饭，他们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室内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孟晰睁开眼睛看向孟贤，他睡得很安稳，孟晰情不自禁的唇角上扬，没有发出声响只是静静的看着孟贤，眼睛里透露出的是独属于小孩子的纯真，孟晰看着看着就想起了自己许的那个愿望：

“希望我哥永远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