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冷库那扇厚重的铁门在背后发出沉闷的合拢声时,林夜才察觉到自己呼吸间喷出的白雾异常刺目——此刻明明是酷热难耐的盛夏八月,可走廊上的温度计却指向了-18℃,那冰冷的数字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
“张叔?”他举着手机电筒,光束在冷库深处艰难地探寻着。
蓝白的光线扫过那摞成墙的泡沫箱,每个箱体都被十几层保鲜膜严严实实裹住,在这刺骨的低温下,保鲜膜收缩成尸布般的褶皱,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死寂。
右眼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突跳,那频率如同敲响的警钟。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泡沫箱上的标签:【活体运输・恒温维持】。而保鲜膜下,隐隐透出大块暗红斑块,宛如冻在冰层里的血珊瑚,在这幽暗的冷库里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小林...这儿...”老张的呼唤从货架尽头传来,那声线沙哑且扭曲,像是被人掐着脖子硬挤出来的。
林夜循声摸到冷库最内侧的 017 号货架,眼前的一幕让他如坠冰窟——地面散落着被扯断的锁链,那些金属链子在冰冷的地面上泛着寒光,仿佛是某种恐怖力量挣脱束缚的痕迹。
手机突然震动,直播平台推送的本地新闻标题如同一把利刃刺进他的瞳孔:《殡仪馆深夜被盗 六具遗体不翼而飞》。
配图上裹着保鲜膜的尸体运输箱,和眼前这些泡沫箱竟一模一样,那一刻,林夜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滋啦。滋啦。”微弱的抓挠声从头顶传来,林夜缓缓抬头,只见老张倒挂在货架顶部,脖颈以一种违背生理极限的诡异角度扭曲着。
老人青紫的嘴唇一张一合,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不是说好...要帮我收尸吗...”
话音未落,缠满保鲜膜的尸体突然从货架坠落。林夜下意识侧身躲闪,却在慌乱中撞翻了两个泡沫箱。
粘稠的黑血瞬间从裂口喷涌而出,在这冰冷的冷库地面上蜿蜒流淌。那些保鲜膜开始剧烈起伏,仿佛有无数双手在内部撕扯,挣扎着想要破茧而出。
“体温 36.5℃,生命体征正常。”冷库的智能管理系统突然响起机械的播报声。
林夜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工牌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电子显示屏,上面正实时刷新着他的心跳数据,那跳动的数字像是在倒计时他的恐惧。
老张的四肢像蜘蛛般撑起身体,关节处发出冻肉开裂般的脆响。
林夜倒退着摸向门禁按钮,可那密码键盘却正渗出猩红的冰晶,宛如凝固的血泪,将逃生的希望一点点冻结。
“别走啊...”老张的声带里混着冰碴摩擦的杂音,他扬起手,甩出半截断指,正是三天前碎尸案受害者的左手无名指。
那断指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仿佛是通往地狱的指引。
右眼的灼痛达到顶点,林夜抓起胸前的青铜罗盘按在眼皮上。
瞬间,他恍惚看见货架上的尸体都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球,保鲜膜下的尸斑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开始重组,拼成母亲临终前病床监控器上的心电图波形,那起伏的线条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这时,冷库照明灯突然爆裂,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在寂静的冷库里回荡。
在黑暗降临前的刹那,林夜瞥见所有尸体都转向他所在的方向,保鲜膜下的嘴唇同步开合,那声音如同从地狱深渊传来: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