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未出生的收件人

配送隧道像被剖开的巨型生物肠道，粉红色的肉壁在幽暗中泛着黏液般的光泽，沿着隧道延伸的青铜棺椁表面，符文如跳动的血脉般隐隐搏动。林夜的指尖刚触碰到棺面，一阵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爬上臂膀，与此同时，整条隧道开始痉挛般地收缩，肉壁上渗出的血色羊水沿着纹路汇聚成溪，蜿蜒着没入地面。

"请用脐带血签收。"引魂婆的灯笼从褶皱的阴影中悠悠浮起，昏黄的火光在她空洞的腹腔内摇曳，照亮了那三百个胚胎包裹。它们被羊水浸泡得膨胀变形，表面的标签在血色光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林夜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探入棺椁缝隙，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落在胎膜上，发出轻微的"嗞嗞"声，转瞬间烫出北斗七星的焦痕。

青铜棺轰然开启，浓稠的防腐液如黑色的洪流般涌出，裹着那个六指婴儿。婴儿的皮肤在防腐液的浸润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蜡质光泽，能隐约看见皮下血管中淤积的暗红血液。右眼嵌着的青铜罗盘在幽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指针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摩擦声。脐带末端系着的电子面单在防腐液中微微蜷曲，上面的字迹在血色光芒下若隐若现。

林夜的右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向婴儿的瞳孔，瞬间，他仿佛坠入了一个诡异的异次元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婴儿的六指正紧紧捏着母亲的子宫，每一道指纹都像是往生教的祭祀密文，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突然，胎盘如同被引爆的炸弹，三百条脐带如钢索般缠住林夜，将他无情地拖入青铜棺的防腐液中。

"时辰到了。"引魂婆的灯笼瞬间化作血色满月，高悬在隧道上方，月光如血般倾泻而下，将整个空间染成一片猩红。林夜在液体中拼命挣扎，却意外吞下胚胎碎肉，那苦涩的味道让他瞬间想起二十年前母亲服用的堕胎药。婴儿的六指如利刃般刺入他的太阳穴，往生咒语顺着脑沟回迅速蔓延，每一道咒文都像是一根细针，刺入他的神经。

防腐液突然开始沸腾，林夜看见每个气泡里都蜷缩着不同年龄的自己：少年被钉在青铜祭台，青年困在冷链车，老年困在直播间。他们的脐带汇聚成血色缆绳，紧紧绞住现世的脖颈，仿佛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承运者...归位..."三百个时空的自我齐声低语，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回荡在林夜的耳畔。

林夜的肋骨开始逐渐融化，胸腔凹陷成青铜棺的形状。婴儿的六指狠狠插入心脏，在心室刻下新的物流码——这串数字，正是母亲难产当天的死亡时间。右眼突然淌出冰冷的防腐液，林夜在濒死的边缘，拼尽全力咬断婴儿的脐带，吞下的胚胎肉在胃里灼烧般疼痛。青铜棺底的暗格悄然弹开，露出母亲被缝在棺底的半具残尸。她的子宫里塞着一张泛黄的面单，收件日期，竟是林夜葬礼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