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青铜罗盘骤然崩裂,化作三百片锋利的碎片,每一片都如镜子般映出林夜支离破碎的一生。他将弑神刃缓缓推进自己的心窝时,“噼啪”一声,整座阴曹地府仿佛被点燃,纸钱焚烧的爆裂声回荡在耳边,震得耳膜隐隐作痛。忘川河倒悬于天际,水流凝固成一个巨大的条形码,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一位他送过的亡魂的生辰。
“孩子……”母亲从青铜残骸中缓缓浮现,虚影淡薄如烟雾。她腐烂的指尖轻轻一点,落在林夜眉间的血痣上。“咯吱”,二十三年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飞速流转而过——快递站货架上的货物竟是一座缩小版的祭坛,冷链车暗格里藏着的竟是镇魂棺,而直播间里的观众,那些欢笑、喝彩的人们,其实全都是等待收割的祭品……原来,这二十三年来,他派送的每一件快递,都在悄然补全这一道惊世骇俗的弑神大阵。
“剪断罢……”母亲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股刺鼻的铜锈气息。林夜攥紧了弑神刃的柄,牙关紧咬,猛地拧转。“咔嚓”,心脏炸裂开来的瞬间,并没有鲜血四溅,而是三百张燃烧的快递单从中迸射而出!灰烬在半空中凝聚成一道黄符,随着符纸的裂开,所有往生教徒的脖颈处浮现出一道鲜红的血线——他们的命数早已被制成电子面单,贴在了林夜命格这张主运单之上。
奈何桥忽然剧烈颤抖起来,“轰隆”一声塌陷成一个巨大的青铜漏斗。孟婆的汤锅瞬间炸裂,滚烫的忘川水倾泻而下,浇灌在那团古神胎衣上。“嘶啦——”那团肉瘤发出尖锐的叫声,疯狂地收缩扭曲,最终化作一只皱巴巴的快递袋。林夜定睛一看,袋口封印着一张二十年前的物流单,上面母亲的字迹还在渗血:“逆天改运件 内附:弑神因果。”
右眼的金光渐渐微弱,如同残烛即将熄灭。林夜踉跄着爬向祭坛底层,在青铜婴儿棺中看见初生的自己。新生儿胸口插着一把小巧的青铜钥匙,锁孔的形状与他手中破碎的罗盘残片完美契合。当最后一块碎片嵌入锁孔的刹那,“哐当”一声,三百道青铜锁链从虚空垂落,将那躁动不安的古神胎衣牢牢拖入棺中。
“承运人林夜,签收成功。”阴司冰冷的电子音在血雨中回荡。林夜瘫倒在地,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身躯化作漫天飘散的符咒。他的视线模糊,却仍能看见快递站的货架在冥府重现,每个格口都亮起一盏引魂灯,为三百亡魂照亮归乡的路。
母亲的残魂化作青烟,钻入罗盘残骸之中。指针突然疯狂旋转起来,指向人间的方向。林夜在意识消散之前,瞥见了最后一幕——殡仪馆地下室的青铜祭坛上,那个被剪断因果的新生儿睁开右眼,瞳孔中的金芒宛如星火初燃。
忘川河恢复平静,河水潺潺流淌。孟婆捡起漂流的快递刀,削着彼岸花枝。奈何桥头的LED屏滚动着一则新告示:“急聘快递员,待遇面议,要求:右眼能见鬼,有弑神经验者优先。”河底沉睡的青铜罗盘微微震颤,残片上的母亲血迹未干,在幽冥深处续写着未完的……
承运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