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天庭的日头是青灰色的，照得三十三重天如蒙着尸布的棺椁。孙悟空蹲在蟠桃园的虬枝上啃果子，那桃肉里裹着半张美人面，眼珠子还在骨碌碌转。金箍棒斜插在腐土里，棒身上缠着的怨魂发出婴啼般的呜咽。
南天门外忽然传来金铁交鸣声，混天绫的血光染红了半边云海。哪吒踩着风火轮撞破天门，火尖枪上挑着巨灵神的脑袋，那头颅的断颈处钻出千百条蜈蚣。"泼猴！"三太子眉心法眼圆睁，枪尖直指妖猴心窝，"玉帝许你齐天大圣的名号，便是教你吃人度日？"
悟空吐出桃核，那核里嵌着颗琉璃佛珠："三坛海会大神倒是清高，你腰间挂的可是敖丙的龙筋？"金箍棒嗡鸣着离地而起，十万怨魂的哭嚎震得琉璃瓦簌簌坠落。棒影过处，四大天王的鎏金甲胄片片崩裂，露出底下百目蜘蛛的真身。
哪吒狂笑，混天绫化作血河缠住金箍棒。绫罗里浮出陈塘关童男童女的脸，那些苍白的小手抓着棒身往下拽。"你当我不知？"三太子枪出如龙，枪尖燃起的三昧真火里映着花果山的焦土，"如来给你戴金箍时，用的是人皇轩辕的血咒！"
妖猴突然暴起，獠牙咬碎火尖枪的锋刃。暗金色的血从嘴角淌下，滴在蟠桃园的土地上长出人脸蘑菇。"好个剔骨还父的孝子！"悟空一棍扫断哪吒左臂，断肢落地化作白骨莲台，"你爹李靖用三万童男炼香火时，怎不见你这般正气凛然？"
三太子的法眼迸出血泪，风火轮燃起焚天烈焰。那火里现出封神旧事：姜子牙握着封神榜的手在发抖，榜上每个名字都淌着玄鸟血。"弼马温！"哪吒的咆哮震塌了半座凌霄殿，"你以为打碎这幽冥天庭，人间就能见着真太阳？"
金箍棒与火尖枪相撞的刹那，如来的金箍咒在悟空颅中炸响。那咒文原是刻在轩辕剑上的屠神令，每杀一尊神佛，金箍便往脑髓里钻三寸。妖猴的右眼珠被咒文挤爆，黑血溅在哪吒的莲花战甲上，腐蚀出密密麻麻的虫洞。
"三只眼！"悟空用獠牙撕下自己左臂，骨茬化作擎天柱抵住塌陷的穹顶，"你当真看不见？那灵山的功德池里泡着多少帝王骨！"断臂处钻出千万根金毛，每根毫毛都化作小妖啃食天庭梁柱。
哪吒的法相突然崩裂，莲花战甲下涌出汩汩黑血。三头六臂的法身里蜷缩着个青紫婴孩，脐带还连着太乙真人的炼丹炉。"泼猴..."婴孩的哭声混着老君丹炉的轰鸣，"你以为我不知？那炉里炼的...是殷商遗孤的魂..."
凌霄殿的匾额轰然坠落，砸碎了王母的琉璃镜。镜中映出五指山下的真相：如来的五指原是五座人皇墓，悟空啃食的哪里是铜汁铁丸，分明是轩辕氏的肋骨。妖猴的金箍突然崩裂，碎片化作三百六十五颗星辰坠落人间。
哪吒的风火轮熄了，火尖枪插在阎罗王的生死簿上。那簿子每一页都写满"吃人"二字，墨迹是奈何桥下的血水。"孙行者..."三太子的莲花战甲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苍白的少年身，"这幽冥天庭...本就是..."
话音未落，三十三重天突然塌缩成芥子大小。老君的炼丹炉从虚空中浮现，炉盖上刻着伏羲八卦，炉膛里燃着的是仓颉造字时用的燧火。悟空的金箍棒插进炉眼，十万怨魂的哀嚎与三昧真火纠缠成混沌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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