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宅梁柱爆出噼啪裂响,乐盈怔怔望着冲天火光。她绣了整月的百子千孙帐还压在厢房里,此刻却化作漫天飞灰里的金丝残片。杨凛突然扯下外袍浸入水缸,玄色锦缎哗啦一声裹住少女:"闭气!"
热浪灼得睫毛打卷,乐盈却觉腰间手臂如铁箍。杨凛踹开烧塌的月洞门时,她恍惚看见他后颈有道陈年疤痕,像条蜈蚣爬进衣领。
"我的嫁妆!"三娘康宁抱着漆盒冲进火场。
"三姐疯了!"五娘乐善急得直跺脚。
杨凛反手将乐盈推给随从,夺过家仆木桶当头浇下。众人惊呼声中,他竟闯进最烈的东厢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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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郦娘子带着女儿们暂居云锦阁别院。乐盈蹲在廊下数着烧焦的嫁妆单子,忽见杨凛拎着乌漆锦匣踏月而来。
"三姐的漆盒!"乐盈蹦起来要去接,却被杨凛侧身避开。
锦匣暗扣弹开,二十四个鎏金缠枝格中,竟藏着十二枚淬毒银针。最里层羊皮卷上,赫然是郦家老宅地契——官府文书注明此宅三年前已归太常寺少卿所有。
"令姐私藏凶器。"杨凛指尖轻叩银针,"这宅子更是烫手山芋。"
乐盈忽然凑近他耳畔:"杨公子冒死救漆盒,当真只为查案?"她指尖掠过他脖颈旧伤,"还是说...你早知那里头烧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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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鬼市亥时开市,乐盈裹着杨凛的墨狐裘蹲在馄饨摊前。她刚咬破汤包,斜刺里伸来竹骨折扇挑起她下巴:"小娘子好眼熟,莫不是那日撒糖糕的?"
杨凛的剑鞘已抵住来人咽喉。
锦衣公子却笑得更欢:"杨少东家紧张什么?在下不过想请郦六姑娘喝杯冰雪甘草汤。"他腰间蹀躞带镶着龟钮金印——正是太常寺少卿独子崔琰。
乐善突然从暗处闪出,竹扫帚横扫崔琰下盘:"登徒子!这招叫打狗棒法!"
混战间,乐盈瞥见崔琰随从袖口闪过云锦纹——与老宅废墟中未燃尽的帐子同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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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凛将乐盈拎上马车时,她正捧着碗杏仁酪不放:"崔琰袖口有云锦阁的缂丝,可你们今年分明没出过苍青色缠枝纹..."
"三年前被宫中打回的残品。"杨凛突然扯开衣襟,那道狰狞疤痕下竟纹着半幅缂丝图样,"先父因这匹锦缎获罪时,火场里也有人说过'烧不得'。"
车帘外飘起细雨,乐盈忽然将饴糖按在他掌心:"我替你补全这幅《千里江山图》,你教我查清纵火案,如何?"她指尖划过他掌心薄茧,"冷面阎王的手,不该只握算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