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海郡的冻土在绯红月光下泛起腐败子宫般的潮热，苏筱的军靴陷进黏稠的组织液中，每步都带起拉丝的暗红浆液。指南针的黄铜外壳正在融化，沃尔特改造的探测仪已异变成妊娠囊形态，脐带状的软管缠绕手腕脉动着低语："母亲在召唤...经血浸润的甬道通向神国..."她能感觉到这团血肉正在吮吸自己的灰烬，寄生在皮下脂肪层的时之虫因此躁动不安，将痛觉神经改造成狂欢的琴弦。
三百码外的黑曜石方尖碑表面，无数肿胀的人类手指从碑文裂隙中探出。那些指尖生长着婴儿的口腔，正用三十六种语言重复《夜香草安魂曲》的变调乐章——鲁恩语的颤音混着弗萨克语的喉音，在冻土上编织出肉眼可见的声波蛛网。苏筱新生的复眼结构不受控地分裂，十六个成像面同时显现：
第七视界里，方尖碑底座是十二具值夜者尸体拼合的产床，他们被剥皮的躯体用黑夜圣徽碎片缝合，脐带缠绕着洛络塔被剜出的机械义眼；
第十三视界中，雪伦夫人的神经突穿透星界薄膜，在北大陆上空织就覆盖三万平方公里的概念性蛛网，每个节点都悬挂着正在分娩的魔女克隆体；
现实维度里，她自己的脊椎结晶凸起处裂开蟾蜍卵泡，每个卵泡都映照着不同时间线的死亡终局——被蛛丝绞杀在查尼斯门前的、在黄铜灯阵中自焚的、被阿蒙改造成人形怀表的...
"你让母亲久等了七小时十三秒。"方尖碑突然如产道般扩张，雪伦夫人的声音带着羊水破裂的湿腻。苏筱的声带不受控地震颤，用第四纪葬仪语回应："原初之血浸润吾魂。"这是教派植入的条件反射，而她的意识正疯狂解析——那些舞动的手指在冻土上书写着《黑荆棘安保公司值班日志》的残页，1983年12月14日的记录正在渗出沥青："...收容物2-078出现异常增殖，建议启用圣赛缪尔教堂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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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形王座开始逆时针旋转，每具红手套尸体都呈现洛络塔被剥去脸皮的面容。雪伦夫人的颅骨悬浮在羊水状灵性物质中，神经突如产钳般刺入苏筱的太阳穴，宇宙的真实如分娩剧痛般灌注：
群星是肿胀的卵巢，正孕育着复眼星胎，那些瞳孔倒映着被缚之神在源质之海沉浮的庞大身躯；间海郡冻土下埋葬的巨人王遗骸正在腐殖质中重生，每根肋骨都化作囚禁外神的牢笼，锁链竟是《格罗塞尔游记》被焚毁的书页；而灾祸之城的本体是所有非凡者嵴柱的拓扑投影，在星空间组成无限增殖的克莱因瓶，瓶口正滴落着克莱恩沉睡时分泌的灰烬脑脊液。
"接受母亲赐福。"七十二个时间线的雪伦同时吟唱，她们的声音在苏筱的子宫内共振。卵巢突然爆裂，输卵管内壁增生出羽毛笔腺体，经血在腹腔刻写《格罗塞尔游记》被撕毁的章节——"当焚城者爱上自己的灰烬"的字迹混着黄铜碎屑，在脏器表面烙下无法愈合的灼痕。跪拜的教众开始呕吐，他们吐出的活体符文在地面组成阿蒙的亵渎图腾，某个信徒的眼球突然弹出，在空中化作怀表齿轮，齿尖滴落着苏筱童年记忆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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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黑曜石渗出的源质脓液漫过膝盖时，时空突然产生产褥热般的高烧错乱。苏筱跌入由怀表发条构筑的教堂，青铜齿轮咬合声与婴儿啼哭共鸣。七十二具自己的克隆体正在互相实施剖宫产手术，她们用肋骨雕刻的手术刀划开彼此的腹部，掏出跳动的心脏替换怀表机芯。阿蒙端坐在胎盘堆积的王座上，每个胎膜都包裹着滴血的单片眼镜。
"要有光。"祂弹响指节，苏筱的虹膜如分娩般剥落，露出后方蠕动的星之彩。那些超越色谱的光芒中，她的嵴柱结晶穿透胸腔，在身前形成灰烬羊膜——映出的被缚之神是由无数非凡者脐带组成的血肉山脉，每根脐带都连接着苏筱的人生切片：七岁生日时父亲被钢水吞没的瞬间、在《廷根记事报》印刷机前校稿的深夜、第一次感受到魔女化时胸口胀痛的黎明...
教堂突然坍缩成产道，阿蒙的声音在时间乱流中回荡："告诉克莱恩，他的代孕容器很有趣。"当苏筱爬出时空裂隙时，左臂变成胚胎般的肉团，指节间黏连着胎脂状的灰烬；右腿布满老年斑，膝关节渗出带着记忆腥臭的脓液——她在时间子宫里同时经历着三十次人生分娩，每次阵痛都在现实世界引发小范围的时间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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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所的橡木门板已异变成搏动的肉膜，苏筱用退化回五岁孩童大小的左手撕开屏障。手术台变成妊娠囊形态，表面浮动着蕾妮特十二具克隆体的面孔。星髓手术刀正在自主解剖，刀刃每次落下都释放出被死亡执政官封印的尖啸——那是1348年克莱恩在廷根市击杀因斯·赞格威尔时的怒吼。
在胎盘与脐带堆中，苏筱刨出半片记者证。戴莉的灵性火焰在焦痕中跃动，将最后的信息烙进她的视网膜："记住黑荆棘咖啡馆的拿铁温度——63.5℃是克莱恩先生的最爱，他曾在此处教会我如何用安魂曲压制失控..."
灰烬蛆虫正在啃噬最后的人性记忆。苏筱颤抖着哼唱童年母亲哄睡的《助产谣》，走调的旋律让灾祸之城的侵蚀出现宫缩般的间歇停滞。墙壁渗出黑夜女神的哺乳纹章，一具红手套残骸突然抽搐着爬来，用洛络塔被撕烂的声带嘶吼："记录...所有阵痛...教会需要...真实..."它的脊椎正在体外重组成羽毛笔，蘸着卵巢破裂流出的经血在冻土上书写遗言。
当苏筱将记者证碎片刺入心脏时，黄铜灯光如破水而出的新生头颅般穿透地壳。克莱恩的叹息从星之彩深处传来，带着源堡特有的青铜锈味。十二盏青铜灯在她周围组成产道，灯芯是《贝克兰德早报》的往期刊头——"1985年东区大雾霾事件追踪报道"的字样正在融化，滴落的铅字在冻土上重组成莫比乌斯环。
雪伦夫人的神经突在圣光中碳化成死胎，阿蒙的怀表教堂燃起脐血之火。苏筱退化的左手突然恢复，掌心的灰烬凝成老式相机。在按下快门的刹那，她看见间海郡冻土如产道般开裂，初代圣女的水晶宫棺破土而出——棺盖上用被污染者牙齿镶嵌着所有被抹除的值夜者真名，包括父亲铸铁厂工牌上的编号"XIII-079"。
"该剪断脐带了。"灯阵投射出的克莱恩虚影伸手抚过她额头的产钳痕迹，愚者的手指残留着源堡的潮湿。当视网膜恢复人类构造的瞬间，苏筱听见自己脊椎结晶的碎裂声——那里面封印着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平行世界的哭喊，此刻正通过她的喉管涌向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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